“是啊,事情到这一步,确实出乎意料,还有这个沈轻尘,竟然想要求娶公主,实在匪夷所思,实属妄念,这要在从前,是断断不可行的。”
曹哲明刚开口,徐君泽便投来担忧的眼神。
但话已说到一半,便收不回去了,只听他继续道:“不过,他能在此时开口,倒的确有些意外,似是料定王爷下一步,正需要一个齐人做中间人,缓和两方关系。”
曹哲明说完,看了徐君泽一眼,见他缓缓点了下头,才安心不少。
忽见不远处的江湛动了起来,一颗心又悬到半空。
好半晌,江湛道:“此事绝无可能。”
曹哲明担心地看向徐君泽,只听江湛解释:“今日一面,本王便知,此人心怀叵测,看似处处落于下风,但却步步紧逼,句句威胁,公主断不能跟随这样的人。”
徐君泽两人没搭话,等着江湛再开口。
“风图南是何等威风凛凛之人,竟也暗中受制于他。
风青岚一事我等已是十分小心,宫里的消息,他知道的竟比我等还要及时,可见其平日里默默无闻,内里却另有乾坤。
朝局纷乱,手下的人亦不算少,可本王看了这么多年,也思索了这么些年,贪婪成性者好控制,清高孤傲者可敬之,圆滑者可以利诱,谨慎者亦可以诚待之,唯有喜怒无常,独善其身者,或许清廉纯洁,应和天道,但却绝无可能囿于仕途为官之路,甘于舍却方寸之地,因此,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此人并非合适人选。”
徐君泽忙道:“莫非王爷属意姜国舅?”
曹哲明投来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怕风图南第一个要闹。”
“也对,若王爷暂时未定下人选,属下这就回去罗列出栎阳城的年轻公子们,找个身份恰当,人品贵重,却又懂得为官之道的,以作备选?”
江湛思量片刻,未及开口,曹哲明忽然道:“其实,我倒有个想法。”
徐君泽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立马反应过来:“不可,若如此,委屈了公主怎么好?”
曹哲明立马挽回了一句:“是是,你看我这样子,发了两天热,脑子都烧糊涂了。”随后对江湛:“不知王爷可有欣赏的后辈?或者公主自己属意的?”
“你们说的,可是孙寒英?”
江湛声音泛着冷,听不出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是······”
曹哲明声音低了下去。
徐君泽忙道:“也难怪虞候会想到他,这孙寒英若是回了王城,那便是唯一能与王爷分庭抗礼之人,莫说陛下已经拟旨将他封了魏王,他身后那数十数万精兵,也足够让朝堂为之震上一震了。
若只论权威与能力,普天之下,能真正配得上咱们公主的,也唯有此人。”
曹哲明接了话:“既如此,莫不如等他回来,便叫公主与他相看一场,若是两人都称心,若能琴瑟和鸣,缓和齐人与南夏旧臣的关系,岂不也算造福天下了?”
“正是这话·······”
徐君泽正要开口,见江湛看向自己,立马闭了嘴,问道:“当然,王爷说过,公主之事,没有小事,究竟如何,还得公主点头才可。”
怎料江湛却道:“从前是如此,但以后,她的事,便由不得她自己了······”
徐、曹两人又是相视一眼,渐渐闭声不语了。
从拂山居出来,两人亦是心怀惴惴。
徐君泽从引路的丫鬟手里接过灯笼:“你们去吧。”
等周围没了人,曹哲明才紧皱着眉头:“良才兄,王爷这究竟是何意,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徐君泽年长他几岁,又是个饱读诗书,心思细腻,善于察言观色之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也只有他能给出个答案。
只听他缓缓说道:“汝忠老弟,这么些年,你还看不明白吗,王爷事事都有成算,可唯独到了公主这里,总是犹豫再三,频频生怒。沈轻尘年轻,同样又是个谋算于心,受皇帝青睐之人,他有此举,不算意外,只是却无意中刚好触了王爷的这层逆鳞,生起些动荡,总是难免的。
要我说,在这件事上,你我能做的,实在微乎其微,即便说的再多,王爷也不一定听得进去,所以,你也别多想。”
曹哲明认同地点点头。
“也实在难为王爷了,先王妃故去多年,至今未娶,已是难得,若公主不是公主,他们·····亦不无可能,也是造化弄人啊······”
徐君泽:“许是年长你们几岁,我心里有几句托大的话。若我没看错,王爷是个胸怀大志之人,女人的事······他未必就放不下,况且沈轻尘再怎么样,身上也有个长乐侯的头衔,又是个货真价实的齐人,为人做派,亦算得上君子,最要紧的是,皇帝属意于他,点名要让他做这个监察御史。
若他与公主真能两相成好,将来许多事,可就好办多了。”
曹哲明心里明亮了许多:“他能在这种档口开口,便已显出些能耐了。不过,王爷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可咱们这位公主·····”
他忽然一顿,环视一周,又走近一些,低声道:“公主年岁毕竟还小,又久在后宫,素来有宸妃疼她,只怕她还想不到太多。若她牵扯不休,对王爷而言,只怕又是个孽债。”
徐君泽长叹口气:“是冤孽还是福星,就在一念之间了,既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再忧心也是自扰。”
说完抬起头,看着西斜的落月:“快走吧,不早了,也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南笙静静望着他们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清风院的方向,心里已然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