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洛水居?”
南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雨雾中荡开,一旁开得正旺的茶花正在雨滴的敲打下,不住地向她点头示意。
花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既白给的零嘴递给南笙:“奴婢撞见前厅那几个大丫鬟,说是刚从洛水居出来,傅女史已准了她们回乡嫁人,还给了不少银钱做盘缠用。看来眼下,这府里的人,各个都拿她当是个活菩萨。”
南笙没应她,倒是问:“既白送你的?”
花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想是王爷的意思,他来找奴婢了。兴许今儿晌午他们就过来了,殿下要不要准备一下?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且殿下从前最想要的,不就是永远留在王府吗?沈侯爷那边的事······”
“此一时彼一时,花楹,我是一定要走的,可你······”
“殿下在哪儿,哪儿就是奴婢的家。”
“你舍得吗?”
“不要紧的,没有什么比殿下顺心如意更重要。”花楹从小便知道,做奴婢的,无论何时,都要以主子为先,只有主子有了出路,身为婢子的才有活路可走。
南笙知晓她懂事,同样也心疼她的懂事:“你是娘娘留给我的人,若真叫你离开,我心里定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花楹,世事纷乱,姻缘错落,人和人的分别,就在一念之间,你该知道,你若愿意留下,我会让江湛成全你们。”
“殿下既知这个道理,又为何要违逆天意?王爷不也说过他能成全殿下吗,殿下又为何非走不可?”
“镜花水月,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越容易骗过人的眼睛,更何况,江湛与我,本就是两条逆行的孤舟,他只不过一时恼羞成怒,便对我如此行状,逼我屈服,视我如囚徒,可我呢?我的感受呢?他全然不在乎。这种情分,即便要来,又有何用?”
忽然,她又道:“可你不一样,既白为人踏实,眼里只有你一个,上次冯玉那件事,他前前后后暗地里找了你多少次,这样切切实实的在意,可遇不可求,花楹,你可明白?”
花楹沉默着,低下了头。
······
临到晌午,天终于放了晴,南笙交代花楹留在院里照看茶树,自己则携着那几瓶将月白,独自一人出了院门。
身后有丫鬟要跟上来,都被她逐走了。
青石阶上,偶有积水,她低着头,一步步踩上去,鞋袜湿了,小径边的花草也濡湿了一大片裙摆。
泽芝居还是一样热闹,三三两两的丫鬟和小厮们正将搬进去的花草又挪出来,南笙听着耳边传来的笑声,面色无波,停在了洛水居门前。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门口是傅云倾身边的贴身侍女青鸾,见南笙突然到访,抬高了声音招呼,显然是故意的。
“傅女史呢?”
“奴婢这就去禀告。”
正转头,就见傅云倾开了门出来,丫鬟忙一脸热切地上前:“傅女史,殿下她······”
只听“啪”的一声,傅云倾抬手便将青鸾扇翻在地:“不懂规矩,殿下也是你能拦的?”
“奴婢错了,求女史饶命,求殿下饶命。”
只见她双肩微颤,卑微地叩着头,僵硬地说出求饶的话,似是已经习惯了。
“殿下勿怪,此女向来乖觉,今日不知怎么的,昏了头了,还请殿下恕罪。”
南笙不应这话,而是抬起手里勾着的酒坛子:“我带了好酒,不知傅女史可有空坐坐?”
不等傅云倾答应,便自顾自入了门:“洛水居果然不是老样子了,傅女史不会怪我来的冒昧,没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吧?”
傅云倾回头瞪了一眼那丫鬟,跟上来:“殿下误会了,奴婢不敢这样想。”
“傅女士还是这么客气。”
屋内无人,南笙把湿了的鞋袜脱在门口,走到窗前置放的一方矮塌前,坐下了。
傅云倾见此,从箱子里翻出什么东西:“病从脚起,奴婢给殿下换上这副新的长袜吧。”
说着,不等南笙推辞,跪在地上,捧起南笙的一只脚,小心擦干净后,才为她换上新袜。
南笙并不意外,这种伺候人的事,没人能比傅云倾做的更合人心意。
终于坐定,南笙亲自为两人斟满一杯酒,然而傅云倾没有接。
“怎么?怕我这酒不干净?”
傅云倾还是没动。
南笙自饮一杯,也不管她,傅云倾才道:“殿下兴许不知,奴婢前几日不小心落了水,刚病了一场,不能饮酒。”
“随便吧。”
南笙下意识扫了眼四周,忽觉今日这里出了奇地安静。
“霜露院的事,奴婢也听说了,只是,殿下这样做,就不怕伤了王爷的心吗?”
“你倒是心疼他。”
南笙说着,推开一侧的窗户,院儿里两三个丫鬟正围在方才那婢子身边,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