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演员的路并不总是一帆风顺，这个憨厚的小伙在“吃亏”中变得圆滑。他的事业也因为这种改变蒸蒸日上。他进入了城里最大的歌舞团，预备随他们登上更大的舞台。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那天，具体他记不清了，他喝了点酒，跳得有些兴奋，一脚踩空，摔下舞台。

那是他第二次犯癫痫，意识模糊，眼神涣散，全身痉挛，吓坏了观众。

不久后，他背着包袱，带着歌舞团给他的工钱，回到了雪草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父亲的力气变小了，母亲也哭不动了。

雪草村在发展旅游业，雪草村需要“雪神祭”这个商业噱头，雪草村需要“萨满”来主持这个活动，于是，他成了“雪草村的萨满”。

他凭着出色的歌曲与舞蹈获得了村民与游客的喜爱。

村民们渐渐相信，他真的是“萨满”。谁家丢了东西，谁家生计出了问题，谁家有人得了病，都要来请他“跳神”，跳完后，又给他送烟。

他曾经想成为萨满，后来却做了演员，当他想做演员时，却又成了“萨满”。

他编造自己与神沟通的故事，“尽职尽责”地扮演“萨满”。

当他脱下神衣，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抽着烟，盯着被他小心收藏的奖状的时候，他意识到，他只是个演员。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神，也没有听到过祂说的话。

祂甚至记不起当年那位萨满唱的歌了。

“雪神祭”需要“萨满”，“萨满”也需要“雪神祭”。为了让“雪神祭”一直举办，他经常撒谎，也做比撒谎更坏的事。

他不再爱石缝里挣扎的生命，只是沉默着割下它们的根与茎。

他在歧路走了许久，有人比他行得更远。

当他第三次犯癫痫的时候，神衣坠地，腰铃叮当，跌入回忆，他想起了那首歌。

原来后两句是这样唱的啊，在意识消散之前，他想。

“你千万别错过初生的太阳的红光

你父母在怀中抱着你……”

他背向大地，张开双臂，终于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