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何驻是快意恩仇的武侠小说的主角,她可能会和赵尔雅展开激烈的战斗,然后让她就地伏诛;如果王何驻是大格局权谋类小说主角,她可能会与赵尔雅推心置腹,引为至交,让她成为自己手下的快刀;如果王何驻是试图探讨人性幽微的哲学类故事书的主角,她可能会和赵尔雅开展辩经,用更具有说服力的道理在意念上战胜她;如果王何驻是暗黑风格的病态文学中的人物,她可能会仰天大笑,告诉她,我手下的命案可比你多得多,你这又算什么?
可她只是个接受过教育的普通守法公民,所以,她选择报警。
“……”赵尔雅被这理直气壮的回答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手机没有信号,怎么报的警?”
“我借了刘大娘的手机。”
“她居然……”
“在和你上山之前,我找了她,将我的发现全都告诉了她。她说,报警吧,她受够了。也许她也不会想到,刘强壮其实并没有发现乌头的事,一切只是你对她的算计。”
赵尔雅突然哭了。在她超越人类的逻辑里,竟受不住这个平淡无奇的事实:她将一个保受折磨的人引入了另一个深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法无法控制的情绪,就像她无聊的时候,总会克制不住地想起年幼时奶奶为她讲述的、在如今的她看来格外可笑的、善恶分明的故事那样。她缓缓蹲下,双手抱膝,泣不成声。
王何驻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木柄收在袖中、锤头用衣服兜作遮掩的锤子——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后手都不给自己留,她一直提防着赵尔雅。她看到她哭得极伤心,还是叹了口气,走到赵尔雅身边,将锤子递给她。
赵尔雅看着递过来的锤子,抬起了头,透过泪眼望她,复而又将视线转移到王何驻手里的锤子上,问道:“你在试图羞辱我吗?”
王何驻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那锤子,只保持着递交的姿势。
赵尔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颤抖着把手放在了锤柄上。这一次,她拿起了它。
“因为那家伙不在,诅咒也消失了?”
“祂还在,我会将它送到合适的地方。诅咒没有消失,只是你对那句话的理解变了,”王何驻回道,“那家伙随口说的八个字,如何把它当回事。”
“……你怎么还敢往我手里递武器的。”
“火车不让带这种东西,你帮我还一下。”
“……”
待赵尔雅平复了情绪,她两一前一后往山下走。王何驻在前,红色的围巾被风吹起,一如她来时那样。
她俩下山后,发现警车就停在刘大娘家门口,邻人聚在周围,往她家张望,眼神怪异,议论着或真或假的传言。有人摆出一副未卜先知的姿态,自称早就发现了这家人的不对,也有人表示,刘强壮父子属实算不得无辜。
“你是被神选中的人。”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坐上警车前,赵尔雅对王何驻说,她语气笃定。
“是我选择了祂。”王何驻面无表情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