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还没松完,身后却突然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叫。
白斐一僵。
糟糕,忘了还有那堆小混混了,区区人类,几分钟内见了这么多鬼,怕是吓傻了,才刚反应过来。
她刚刚那捆老鬼,是不是扔他们边上了?
白斐转头一看,就瞧见那捆鬼被绑在了一起还不老实,个个面目狰狞,伸长了脖子和舌头去够混混们。
混混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尖叫着逃跑,却在巷口被弹了回来,恰好弹回鬼怪身上,又是一阵凄厉尖叫。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有些腿软得连跑都跑不动,瘫倒在地上,裤子可疑得深了一片。
白斐见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她刚刚为了防止有人进来,设了结界。
而那混混头子就是在这种氛围下被吵醒的,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瞧见自家小弟形象全无地发着疯,刚想训斥两句,就瞧见一个小弟哆哆嗦嗦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混混头子转头一瞧,就瞧见那捆鬼的魂体开始腐烂变形,其中一个猛得一伸脖子,眼球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吓得他差点又两眼一翻晕过去。
白斐紧急叫了运送鬼魂的小鬼,又想去给他们消除记忆。
谁知就在此刻,一个鬼魂竟然挣脱锁链逃了出来,一张腐烂扭曲的脸上满是恨意,目标极为明确地就朝混混头子扑去。
那是张约莫六十岁的老爷爷的脸,他灰白的魂体因为强行挣开锁魂链的代价几乎透明,音色凄厉至极,甚至叫白斐都眩晕了一瞬。
“为什么……凭什么……你该死!!!”
眼看着他就要冲过来,电光火石之间,混混头子慌不择路,随手抓了个小弟,猛推出去试图抵挡鬼魂。
可人体和鬼魂本就不是同一种介质。
小弟的身体和鬼魂穿透而过,顺着惯性往前倒,径直被墙脚的废弃钢筋贯穿而过,刹那间血流如注。
他的脸上还保留着惊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得滑稽又可笑。
而此刻,混混头子的电子表响了,播报十九点整。
白斐知道了小弟的名字,余虎。
他原来是这样死的。
白斐握剑的手轻轻颤抖,她的脚凝固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只出逃的鬼伸出尖利的牙要去撕咬混混头子。
该救他吗?
可是他刚刚害死了一个人。
那个人此刻还挂在钢筋上,死不瞑目,连灵魂都没办法独自离体。
何况……杀了这恶鬼也没有工资,不是吗?
她没有理由多管闲事。
混混头子惊恐至极,却无法驱使双腿站起来逃跑,眼看着那恶鬼咬上他的脖子。
灵魂撕裂般灼烧,自己在一点一点消弭,他却连一声喊叫都发不出来了,几乎要昏死过去。
恍然间,他看着那恶鬼的脸,突然瞪大眼睛。
“你……你是……”
他没有说完,因为一柄剑自后方刺入,贯穿了那恶鬼的身体。
恶鬼在瞬间,烟消云散。
混混头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女收剑入鞘,脸色臭到极致,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就转身朝着挂在钢筋上的余虎走去。
而她随意抬手一挥,自己的记忆就开始慢慢流失变淡,直至停留在季行也把他摁在地上的那一刻。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惊惶地抬手摸摸脖子,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了,自己的衬衫外套不翼而飞,还跪在这里,双腿发软。
再抬眼,余虎挂在钢筋上,失去生气的眼球睁大到极致,紧紧盯着自己。
像最怨毒的诅咒。
白斐消除掉他们所有人的记忆后,把余虎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他神色呆板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白斐无声叹了口气,例行公事地扫描了他的魂体。
“余虎,男,二十一岁,死于……”
“不,我不能死。”余虎突然哭叫起来,他跪下抓住白斐的衣角哀求。
“我妹妹还在等我,我死了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活下去!我答应了要赚钱给她做手术的,我不能死,求求你放过我,怎么样都可以!”
“没人能死而复生。”
白斐微微垂眸,弯起一个笑:“不过你有什么未尽的遗言,我都可以转告给你妹妹,只需要你一点功德值,很划算的,对不对?”
他们这厢做着交易,而巷弄的另一边,混混头子和其他混混们都已经连滚带爬跑了个干净。
只有巷弄深处,季行也的眼皮抖了抖,缓慢睁开。
他的视线仍旧模糊,吃力地转头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白斐的身影,却看到小巷里似乎只剩下了两个人。
此时夜色已至,这条小巷黯淡下来,只有巷口不远处的老旧路灯传递进来一丝光线。
季行也眯起眼睛,费力地辨认着。
却看见其中一人一动不动,似乎挂在什么东西上面。而另一个站在他身前,手掌放在他的小腹上,手指染上深颜色的什么东西。
似是察觉到窥探的视线,那人微微转头,恰巧撞进了那一丝光线里,隐约可见淡冷到极致的双目。而双目之下,苍白的脸上溅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更显鬼魅。
等等,红色……
季行也猛然坐起,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人一把攥住,几乎再度停止跳动。
他闭了闭眼,缓缓平稳呼吸,再次看去。
却更加清晰地看见其中一人挂在钢筋之上,腹部一道撕裂的贯穿伤。
而他那好同桌的手,正按在钢筋之上!
白斐……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