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蹊,你胆敢无诏带兵夜闯后妃宫廷!”
贵妃看着云棠被带走,恼怒地直呼太子名讳!
云棠若已经死了,倒无甚大干系,但若是活着,淮王就岌岌可危!
太子神色未变,他虽是孤身一人立在这龙潭虎穴中,却似在东宫般气定神闲。
一向锋利的眸光带着阴鸷的意味盯着沈佩兰。
"告诉过你,要珍惜有女在旁的日子。"
“告诉过你,东宫永远是她的后盾。”
“你是在藐视本宫,还是在藐视陛下。”
沈贵妃冷笑一声,“还敢提陛下,今日你和皇后犯下这等大错,明日必定有降罪的旨意!”
“为了你?还是为了淮王。”
“你不过我李家的一个妾室,淮王他更非嫡非长非贤,你们却要到陛下面前去诬陷国母和储副吗。”
“你!”沈贵妃目恣欲裂,她自小就是名门贵女,从未被人如此当面侮辱!“来人!来人!”
东宫卫赫然在外,蓬莱殿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心,个个不敢动。
那是太子殿下,众望所归的未来君王,谁敢动。
太子无意再浪费时间与她周旋,“云棠如今已在东宫,娘娘继续闹下去,被降罪的只会是你和淮王,本宫或许会受斥责,但你们在劫难逃。”
“公主无辜,今晚忤旨闯宫之事,请娘娘去陛下处请罪收场。”
贵妃被这几句话气地几乎站立不住,脚下一崴,差点摔坐到地上。
这是在暗示吗?
云棠在东宫。
谋害皇嗣的把柄在东宫,更或者祸乱皇嗣的把柄在东宫。
整个人就像一朵艳丽的花瞬间褪色、凋谢,她的锐气不再,声音像是没了弹性的皮筋,软趴趴的。
但她也并未就此被击倒,强撑着自己的一副脊梁道:“若我不这么做呢。”
太子眼中凉薄,语调却简单平直,笑道。
“为了公主不可以,但为了淮王,贵妃娘娘定会肝脑涂地。”
沈佩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副坚毅的肩膀像是能扛起江山、万民似的,她冷笑道。
“太子爷以为没有了淮王,你就能安坐储君位了吗?!”
李蹊的神色未变,只是那看向一地落叶的眼眸,露出了几分厌恶。
但这厌恶并非单单指向淮王一党,更是陛下。
自南下之乱后,陛下对自己与母后诸多防备,朝堂之上,多论立场而非才干,崔尚书之流才会屹立不倒。
权术纵横,迷人心智,陛下只知扶持淮王与自己抗衡,却听不到宫墙之外的百姓哭声,看不到如今江南、边疆的疾苦。
君臣相疑、父子相疑,就是他如今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的根因。
“没有本宫,就没有淮王,这道理娘娘若不懂,可以去请教中书令。”
云棠在东宫昏睡了两日,再睁开眼时是个暖洋洋的午后。
殿内帷帐重重,挡住外头的光亮与声音,她看着熟悉的床榻,知道这是东宫的兰若庭。
竟然还活着。
侍女听到细微动静,撩起帷帐一角探头来瞧,看到公主醒了,眼睛都笑眯成缝。
“公主醒啦。”
声音很甜,但看着眼生。
“奴婢这去告诉殿下,这两日殿下日日都来瞧公主呢,就等着公主醒呢。”
李蹊来地很快,他身穿蜜合色银丝仙鹤纹杭绸裰,头上未着冠,而是用一支青玉簪挽起,看上去清直又贵气。
只是眼下带着青灰,有些美中不足。
“程太医说你今日会醒,果然醒了。”他在床榻边坐下,挪过去一个大引枕,扶她起来靠着。
她面色苍白,一向如桃花娇红的唇像是褪了色,圆圆的眼睛挂在瘦弱的脸上,有些楚楚可怜的滑稽感。
看着太子期待的眼神,半晌后道:“我饿了。”
太子闻言笑起来,似是如释重负般,吩咐人上了些暖胃粥菜。
云棠简单洗漱后,并未到八仙桌上用膳,反而仍旧歪在床榻上,手边支了一张矮几,将一应吃食都摆了上来。
精心熬煮的清粥,结着厚厚一层米浆,入口软糯清甜,但她没有半分胃口。
太子坐在一边陪着,不时给她夹些春菜和精肉。
“那晚是怎么回事?”云棠见他一副只要自己不问,他就不说,光伺候她用膳的架势,没忍住先开了口。
太子给她夹春菜的银筷微微一顿,将春菜放到她碗里后,搁下了筷子,道。
“程太医说所幸那东西你吃地不多,且在把脉时察觉,你体内似有缓解之药,如此才能拖延许久。”
云棠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圆圆的眼睛,咬着小汤匙回忆。
吃地不多倒有可能,当时她被方嬷嬷按着,没一会儿就没了知觉,自然无法吞咽。
但这缓解之药是怎么回事?
何时服下的?
当日事发突然,她并不曾用过什么药物。
“此事你不要多思,当前养好身体才是要务。”太子道。
“我醒来时看到一个陌生的侍女,听雨呢?”
太子不语,起身走到桌边,给她沏了一杯茶。
“刚才的侍女是与听雨一起长大的妹妹,一直在花房当差,我将她调来伺候你。”
云棠心里灰沉了下去,听雨不好了。
“那晚我还说,要放她出宫去。”
她放下汤匙,眼眶渐渐泛了红,惨白的垂勾起一点自嘲的笑。
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有什么权力放她出宫。
云棠略吃了一点,其他什么都没问,就又睡去了。
李蹊眉间微蹙,这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