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秋瞳仁竖起,应声而倒,眼中满是不甘。
情急之下其他侍卫惊慌失措地朝着他汇笼,却被楚明霁带来的士兵拦截绞杀。
地上尸体一片,鲜血混杂在白雪之中,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楚明霁带的兵都是上过战场随他出生入死的勇士,而宋知秋带来侍卫的不过是一些家宅守卫,远远敌不过他的兵。
清理完一切,楚明霁匆忙回到房中,却纪筠垂下眼睫,仿佛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嘴角微微扬起,那些埋藏在心里的重担,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楚明霁赶来时,纪筠朝他笑笑,气若游离道:“谢谢你,我,已无遗憾了。”
这是她此时最想说的话,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杀父仇人死在眼前,这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纪筠你不能走。”他的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微微发颤,紧紧握着她的手,拼命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的,我应该早点来的……”
“纪筠,我后悔了。”
纪筠现在只是强撑着一口气,面色苍白如纸,眼睛的光泽逐渐暗淡,仿佛一盏即将燃灭的灯。
他湿润的泪水落在她的脸颊,砸在她的心里,一片温热。
世人都说楚明霁生性阴狠残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从不会怜悯任何人,却偏偏为她一人破了例。
纪筠不知道原由,气息微弱地最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
窗外的雪还在下,而她,再也看不见来年冬天是何场景了。
后来她的尸体被楚明霁带走,亲手将她埋葬。
这年,楚明霁手握重兵剿灭叛贼,抄了广宁侯府满门,护国有功被赐镇国大将军。
而后身披铠甲,领兵征战,将敌国驱逐出境外。
永宁十三年,楚明霁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声名鹊起,朝野上下无人不畏惧。
然而谁都没想到,那样一位当世英杰,会在这一年守着一块牌位,郁结而终。
……
雨水淅淅沥沥,噼里啪啦砸在砖瓦上,而后顺着屋檐往下流。
伴随着几声梦呓,纪筠从混沌地梦境中惊醒,朦胧地睁开双眼。
“小姐您醒了。”身穿青色细布长裙的云霜端着药碗走到她的面前,轻声说:“小姐,奴婢喂您喝药。”
纪筠愣怔一瞬。
“您这昏迷了几天不见好,药也喂不进去。”云霜吹着勺中的汤药:“刘太医特地叮嘱,小姐醒了一定要把药喝了。”
药?
纪筠不解地盯着云霜,难道是她的毒有了医治之法?
看清眼前的一切,纪筠终于发现不对劲,霎时清醒。
此间格局并非在广宁侯府,而是她从前一直所居的明和院,屋中的摆设和画面皆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为何会回到了明和院?
纪筠着急地发问:“我怎会在此处?”
云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明和院啊,小姐一直居住的地方,不在这能在哪。”
“自从广宁侯府上门提亲的那日起,小姐就开始发了高烧。二爷知道后着急地为小姐请了太医,太医说小姐是湿邪入体,喝了汤药睡一觉便会好。”
纪抓住此话重点,神色复杂:“提亲?你说的可是广宁侯之子,宋知秋?”
他上门提前,早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宋知秋那时对她表现的情深似海,非她不娶,还有她二叔这个笑面虎在一旁相助,纪筠才会因此上了圈套。
“是啊。”云霜喂她喝了口药,笑道:“二爷还夸宋公子此人才识过人,芝兰玉树,是个许配的良人,让你考虑考虑。”
听完这番话,纪筠神色骤冷。
“如今是哪一年?”
云霜楞了一下,道:“小姐你这是病糊涂了?如今是永宁九年啊。”
“爹爹。”纪筠双手撑着,想要起身。
云霜赶忙去扶她,担心道:“小姐,您现在身子虚弱,太医说了需要静养。二爷得知小姐病了还送了许多补品过来。”
“小姐是想老爷了么?如果真的想,那便书信一封送去?”
永宁九年,这一年,她父亲还未被奸人所害。
纪筠虽不知这种离奇的事为何会发生在她身上,但天意让她重来一次,她便不会重蹈覆辙。
为确认此事,纪筠急忙起身,赤足走到镜前,怔怔地看着镜中的人。
镜子中的少女,长发如瀑,肌肤胜雪,姿容韶秀,灿若春华。
她额角那个曾被宋知秋砸伤的疤痕,此时已不复存在。
纪筠呼吸一颤,她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
纪筠忽然陷入了回忆,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往事历历在目。
储君之争,宋知秋与她二叔一手策划谋害了爹爹,最后逼她联姻成为棋子。
那年皇帝重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已无心在管理朝政,皆让皇子代劳。
而永宁十一年,楚明霁拿到了广宁侯府通敌叛国的证据,领兵抄了广宁侯府满门。
同时也为她报了血海深仇。
可为什么她死前,楚明霁会对她说那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