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巍峨的宫墙之外停下,皇城马车禁入,官眷们亦不能坐轿而入。经过一番搜查后,便由宫女、太监引着路进去。
今日皇后设宴,适龄女子皆身着华丽,打扮的花容月貌,人翩如蝶。
一些关系较好的妇人们走着走着便凑到了一块,彼此夸赞对方几句,而后又是一片欢笑声。
纪筠走着前生走过的路,一路沉默寡言,倒是因为这身穿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质引来了不少目光。
前生温氏为了让她出笑话,给她选了一身粉嫩亮丽的衣裙,杂七杂八的什么都往身上套,加之性格软糯,显得十分不搭,引来了一片笑声。
温氏当时对她说:“筠儿,这可是难得一次的宫宴,穿着皆有讲究,这些你都得换上。”
纪筠稀里糊涂地应下了。
倒是现在,温氏和纪筠的关系闹的有点僵,索性宫宴的衣裙也不送了,好让她出丑。
结果料想之事不仅没有成功,反倒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这次宫宴的地点设在百花园,此园栽种天下奇花异草,皆由花匠悉心打理,一年四季花开艳丽,也是设宴较多的一处地方。
待至百花园,官眷们先向皇后行了礼,而后按分好的席位入座。
离着百花园不远处的阁楼之上,鎏金狻猊香炉中燃着龙涎香,香雾缭绕。
文昭帝背着手,远远望着,此地楼高,正好可以将百花园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你这些年领兵打仗,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军营,如今已到了婚配之龄。”
文昭帝倪着身旁的男子,话里有话:“现在上京尚未出阁的贵女几乎都在这,你若看好哪家姑娘,尽管同朕说,朕给你赐婚。”
这话乍一听倒是宽厚大方,很为人着想,但上京人人皆知楚明霁是孤儿,凭借一身军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的。
文昭帝很赏识这样的人才,但赏识的同时又带着忌惮,因为楚明霁没有软肋。
这样的人手握兵权,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掌控。如今北有匈奴,西有突厥,正是用人之际,文昭帝权衡再三,也就只有眼下一个办法。
人一旦有了家室,有了羁绊,便有了软肋。
“朕之前说过的话依旧作数,若你看上朕的哪位公主,尽管同朕说。”
文昭帝统共就三位公主,三公主如今尚在幼年,适龄的也就只有两位公主。
企图用公主驸马的身份,使其永远效忠于萧家,既是恩典,却也是种束缚。
楚明霁立在文昭帝身边,身姿挺拔,似笑非笑:“公主金枝玉叶哪瞧得上我这样的粗人,如今战事吃紧,我亦无心儿女情长,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若我真的娶妻生子了,说不定还会因为留恋温柔乡就此荒废呢。”
文昭帝脸色未变,也无怪罪之意:“你不用这么早回答朕。”
百花园中,皇后主持着大局,男席和女席分置两边,桌上放置着精致的糕点和甘露。
宫里的糕点每一块都小而精致,唯一的不足就是分量不够,每个小蝶上只放着几块,比起吃,倒像是摆设。
纪筠抬眸往男席的方向扫了眼,这次宫宴除了些世家公子以外,还来了三位皇子。
这三位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大皇子显王手段狠辣,二皇子静王才思敏捷,四皇子景王仁厚友爱。
三个皇子性格大有不同,文昭帝还在斟酌,是以迟迟未立储君。
至于剩下的一位三皇子,乃宫女所出,后来那位宫女被册封婕妤,诞下三皇子没几年便也去了。
而三皇子也不过是挂了个称号,皇帝对他不上心,三皇子也没进取之心,几乎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被朝臣淡忘。
前生纪筠并未了解这些宫廷之事,以至于后来卷入其中的时候,已经成了别人的棋子。
席位上苏若芊坐的腿有些酸,揉了几下眸光一瞥,正好瞥见纪筠直勾勾地往男席的方向看,且视线还是在三位皇子中梭巡。
她正暗潮是哪家的姑娘如此胆大,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窥伺皇子,但看到对方秋水盈盈的眼眸时,顿住了。
她霎时想起一个月前那个替她解围为她施针诊病的女子,那日她回到府中,将药方给医官看了一遍,药方并无问题,用药也是精准。
因着当时对方带着面纱的缘故,她看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眼睛。
而现在,那双杏眼仿佛盛着整个暮春的湖水,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扑簌簌扫下细碎的影。
她不会认错的,虽然对方不肯告诉她名字,但她那双眼睛骗不了人。
好似注意到她目光,纪筠往那扫了眼,很快又收回,垂下眸看碟中的糕点。
皇后坐在上位,扫过上京众多贵女,笑道:“往年宫宴都是塔台看戏,想必诸位也都厌了。这次不如玩点儿新鲜的,好让诸位都乐一乐。”
众人都听出了皇后话中含义,都是笑着应承。
女席中一个身穿华丽衣裙的娇媚女子忽而出声:“娘娘,不如让在座的各位来个小小的比试,女子琴棋书画,男子投壶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