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萱儿不苦。”林萱摇摇头,“二姐才苦,这些天都是二姐在照顾萱儿,在那吓人的赌场里,但凡发了些吃的,她都留给萱儿,自己一口也不吃,可萱儿明明听见二姐肚子在叫。”
林菀眼中泪意闪烁:“芷儿,萱儿,你们放心,既然来了姐姐就安心住着,住到何时都可以,有姐姐在,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你们。”
林芷心中也十分动然,怕气氛太过压抑,她转移话题道:“世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林萱也道:“对啊,姐夫去哪里了?”
林菀道:“过几月秋闱要开始了,这个点,应当是去书院课读去了吧。”
就这样,林芷和林萱在南安伯府连住了好几日,喂饱了肚子,养足了精神,林家姐妹三人也趁这机会,好好叙了叙旧。
唯一遗憾的是林萱这腿,专门请了医工来瞧,都说治不好。
一日早晨,林菀从书房出来,唤来身边的贴身丫鬟:“小七,我的上等冰阳绿花翡翠手钏,你可曾瞧见?”
那个被唤小七的丫鬟应道:“不曾,夫人。”
“奇怪,记得我前两日明明就放在书房了。”林菀的语气颇为乏累,这些日子丢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从开始的金镶玉耳铛,再到四蝶银攒珠步摇,起初还以为自己记错,但次数多了,让她很难不怀疑家里是不是进了贼。
“姐,昨日我瞧见世子好像来过书房。”林芷正好路过,听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当时看他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出来时我还和他打招呼,他囫囵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像很是着急的样子。”
说来伯府的书房,下人是不准许进入的,伯爷不常住,女眷里除了林菀,常来的也只有世子了。
林菀摇头否认道:“不可能是他,文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此时远远走来一女子,是南安伯夫人身边的丫鬟,走近之后,规矩地朝二人行礼。
“世子夫人,林二小姐,大夫人堂上有请。”
聚德堂。
苏禾香漫过帷幔后的太师椅,南安伯夫人许氏端坐其上。她身穿沉香色金线云纹裙襕,满绿翡翠镯子卡在松弛腕间,两边的白鬓梳理得油光整齐,唇角下垂如倒挂银钩,混浊眼珠里凝着几十年掌家的精光。
林菀领着林芷行礼。
“菀儿给婆母请安。”
“南安伯夫人好。”
“不必多礼,都坐。”许氏掀开青瓷杯盖,抬起茶杯吹着里头的热气,“你就是林二小姐吧,不知在伯府住得还习惯。”
林芷应道:“承蒙夫人和姐姐照顾,一切还算适应。”
许氏抬臂,宽大的袖子掩去唇角:“昨日陈知州夫人还问我,说咱们伯府何时养了群白吃闲饭的雀儿,叽叽喳喳,也不觉得吵闹——”
品完茶,她将那青瓷杯放下:“我回她,说是家里人乐善好施养的,这也就罢了,那雀儿竟飞到屋子里来,将主人家的食粮也一同也吃了,你们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儿。”
林菀再不聪明,也不可能听不出南安伯夫人口中的关窍,直言道:“婆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芷儿和萱儿是家中突逢变故,作为亲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露宿街头,至于这——”
林芷打断她道:“雀儿并非吃白食,古有黄雀结草衔环相报救命之人,可见这雀儿并非不懂得知恩图报。况且,这伯府里不止有雀儿,还可能有鼠儿,虫儿,夫人怎么肯定,一定是雀儿偷吃了粮食?”
许氏盯了她一会,见对方毫不怯场与她对视,又别开眼。
她曼声道:“你倒也是个伶俐人儿,比你姐姐强上许多。”
林芷与林菀匆匆对视一眼,又见许氏从袖中掏出一物:“这是伯府的账本,今日我派人去库房去查,发觉有好几笔对不上。”
她喊来林菀,把账本交予她手中,喟叹道:“我年纪也大了,管家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菀儿,你进府也有几年,未来还是你们小辈当家,去查查。”
林菀恭顺道:“是,婆母。”
拜别了南安伯夫人,林芷和抱着账本的林菀一同出来。
“方才婆母说的那些,你切莫放在心上。”
听了林菀的话,林芷却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哪敢有意见,只是姐姐你这性格未免也太软,平时没少被你婆母训话吧。”
林菀被她说得一噎,脸也红了起来,她低头翻起账本,转移话题道:“原来库房里的东西也被偷了,只有账本,这可怎么查?”
林芷道:“姐姐你说你的首饰不是一次丢的,而是分好几次丢的,是吗?”
林菀点头应是。
“伯府守备森严,旁人进不来,只有府里人能下手。”
林芷转了转眼珠,忽然想到什么,拉住林菀道:“我有一计,姐姐不妨听我说。”
…
一日后。
林菀越过门廊,急忙找上在院子里和妹妹玩耍的林芷。
林芷见状,支开了妹妹,收起笑脸面向她道:“上钩了是吗?”
林菀跑得急,说话时还喘着气:“是的,按你说的,将涂有无色荧光粉的金条放在书房的暗格里,今天下午去看,金条已然不见了。”
林芷道:“快,叫全府的人集合。”
很快,两人就将南安伯府所有仆人集结到一起,让他们排队去往暗房一一查验手心,没有一人有异。
林菀眉头蹙起,就在陷入僵局之刻,只听丫鬟小七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大堂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南安伯世子不见其人,但闻其声,不一会,就见一身穿天青湖碧色文雅锦袍,姿仪隽拔的公子从堂前走进来。
林菀对他行礼道:“文叙,伯府近日多物失窃,疑似府里内贼所为,我和妹妹正在排查。”
“姐夫好。”
范文叙扫过林菀,目光落在面庞白净姝丽的少女身上,林芷没她姐姐那般规矩,对上视线后朝他扬了扬下巴。
忽然范文叙想到什么,撇开视线,直言说自己要去里屋换身衣服。
此时最后一个人从暗房出来查验完毕,林菀看向林芷:“这里的全都不是,难道不是府内人所为?”
范文叙正要离开,林芷盯着他的背影,道:“姐姐别急,这不还有一人还没验吗。”
说完,她追上了对方,拦在他面前:“世子走这么急,莫不是心里有鬼?”
范文叙被她盯着,喉咙微微发紧:“你胡说什么,谁有鬼了。”
“一日前,姐姐将块金条放在书房的暗格,今天下午,金条就不见了。”
林芷背着手,眼盯地面,围着他绕走一圈:“那偷金条的人定然想不到,我们提前将金条撒上了些许肉眼难见的荧光粉,而这粉末非一次水洗能轻易冲掉,若居于暗处,粉末就会显形。”
“那么世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