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没真的买下雌虫,他们就像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潜入克里姆林宫的特工,行事来往间只有一条准则,就是低调行事。
他们几乎浏览完了地下三层的所有雌虫,雌虫们在亚怀特看来其实都大同小异,一样的强壮,*感,在这里,最无用的外貌反而成为了决定他们生存的资本。
亚怀特甚至看到了有雌君陪同自己的雄主来挑选“商品”。他已经不知道该对虫族这扭曲的婚姻制度说什么了。
然后,布伊斯维奇带他上了地上十一层。
地上十一层是一个更内部的地方。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亚怀特看到布伊斯维奇对电梯刷了卡后十一层的按键才显现出来。
十一层不是一览无余的大平层,他像是超级住宅,一条文艺复兴风格的洁白走廊上空无一人,左右都是封闭的房门。
亚怀特发现自己的电子设备在进到这层后都失效了,布伊斯维奇手上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一个一串数字,是他们可以进入的房间。
“在这一层,顾客被设计成不会碰面,有人在走廊上,房间里面的虫就出不来。”布伊斯维奇解释道。
亚怀特疑惑:“不是都带着面具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小心到这种程度?
“只是还需要更小心。来。”布伊斯维奇打开门。
房门落锁的声音清脆地像是银行最好的保险柜。
这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间私人家庭影院。亚怀特不知道布伊斯维奇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心累地坐到沙发上。
布伊斯维奇轻飘飘的丢下一个炸弹,道:“地下三层卖的是雌虫,这里卖的是雄虫。”
他也坐在沙发上,像这里之前的所有来客那样放松身体,让自己陷入舒适的沙发里。他用遥控器打开面前的显示器。
一个穿着素净棉麻衣的少年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被当做商品一样拍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雄虫在正常世界下都数量稀少,被当做商品后价值甚至远超一些稀有矿石。如果用幻想的例子形容他们的“种植”模式,应该会像中世纪西方教会圈养圣子那样,而不是像血族圈养以供吸血家畜。
大屏幕旁的显示器显示这个雄虫叫做安德鲁·弗格斯,来自种植农场。
他是一名即将*成熟的B级雄虫。关于他一个雌君,四个雌侍名额的拍卖会将在五天后举行。
雌君名额的起拍价为三百万星币,客户等级限制为A级及以上。
布伊斯维奇主动解释道:“种植农场就是专门养育雄虫,而后贩卖雄虫的地方组织。他们有一套非常规范标准的培养方法,在农场长大的雄虫即使到成年,都单纯地像孩子一样。售出后基本没有出事的案例。所以农场出品的雄虫,在帝国各地都是抢手货。”
亚怀特不喜欢布伊斯维奇谈资般的语气,仅管他知道他的老师可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该死的天才供货商将视频被做成了纪录片的样式,播放着这名名叫安德鲁的雄虫在农场从婴儿到少年的一生。
在这个农场主“家庭”里,他有几个不同年龄的好朋友。他的生活朴实无华,但充实且快乐,他是同龄人里的开心果,他的笑容就像初生的太阳那样阳光明媚。
可在到了深夜,他却有不能向好朋友们诉说的烦恼,就是他发育地太快。
他产生了青春期的羞耻,可这份羞耻得到了“教父”别有用心的教育。
该死的!他被人为地催熟了!
意识到农场主做了什么,亚怀特面具下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安德鲁是美好的,就像一朵纯洁的花朵。可这份被温房制造的美好,无法经受任何风雨。
他在心理上根本就还是一个孩子。
在亚怀特的脑海里屏幕上的笑脸突然有一瞬间和伊索的脸重合。亚怀特想起了帝国的福利院制度。
他们是否也像现在这般,私底下偷偷兜售过伊索的抚养资格。
亚怀特放在膝盖上的券不自觉握紧,这个世界令他作呕。
花几百万买一个雄虫回家看似很贵,但这个位置买卖的不止有性,还有后续一家之主的权力,几百万的买卖其实物超所值。
布伊斯维奇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亚怀特,面具之下即将大计得逞的笑脸。
他道:“其实…这个结局对他而言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毕竟只是做金丝雀而已。”
有点道理,但也只有一点道理。亚怀特说:“对鸟而言,金子做的笼子和铁做的笼子有区别吗?老师。”
布伊斯维奇在亚怀特看不到地地方欣慰地挑了挑眉,耸了耸肩道:“说的也是。”
他走到茶水台,姿态闲散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亚怀特逐渐平息了自己的愤怒。
他最擅长如此了不是吗?最擅长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可能像爽文男主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买下来,他也不可能理直气壮地要求布伊斯维奇替他去做。
他开始思考,布伊斯维奇带他来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激发他对雌虫的仇恨吗?这倒是说得通,毕竟想要快速拥有强烈的情绪来精神控制雌虫,仇恨是最简单的。
布伊斯维奇端着红酒回来,悠悠道:“虽然明码标价贩卖雄虫犯法,但只要不闹到普通民众面前,帝国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上层社会,雌虫的数量也远远多于雄虫。原生中高等雄虫都不够旧贵族分配,更何况还有在往上爬的新贵。农场稳定出品的雄虫在帝国稳定社会平衡方面起了不小作用。”
亚怀特对布伊斯维奇的话不置一词。他在脑海中回忆复盘。
布伊斯维奇先是带他看了被人口贩卖的雌虫,然后又带他看了被“种植”出来的雄虫。而这两件事其实都在说明同一件事:一切关乎性,而性关乎权力。①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不能简单的用到底谁尊谁卑来形容。
当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和高度,看到的世界也自然不同。
亚怀特感觉自己现在站在哪里?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天上,站在性别天平的中间。他能对雄虫的痛苦感同身受,可他也怜悯雌虫。
或许这得益于他二十多年生为的是人而不是虫的缘故吧。如果说硬要他选边站,他想,他只会坚定地站在弱者那边。
布伊斯维奇看着亚怀特的眼睛,终于开始收网:“我能感受到,你在替他们感到难过。那些笼子里的雌虫,还有现在这个雄虫。虽然你好像冷心冷血,但其实你心中有自己的正义,你是个热心肠。”
“你想救他们吗?你可以救他们,因为你现在是顾客。”
nobody也可以是somebody。
布伊斯维奇的话像一把利箭刺穿了亚怀特躲藏在层层龟壳下的心。
他突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说:“老师,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why you fighting。我想明白了。我之前只想明泽保身,I hate everyone but I hate no one。”
“我害怕成为他的负担,他的软肋,但这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始终置身事外,如无根之木,无水之萍,轻轻一碰就倒了,散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到去战斗的原因呢?
他说:“如果使用权力是实现自由的必要条件之一,那么,我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