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这些就是大漆和一些常用的工具了。”林牧野接着介绍道。
画面里,小瓷碟、镊子、玻璃板、保鲜膜、分装好的螺钿和蛋壳……一应俱全。
“我可是有很认真的在学漆的哦。”林牧野冲着镜头眨眨眼。
葡萄感觉自己忽然又从cp粉变回了妈粉,牧牧这种得意的小表情太可爱了。
接下来,他便大咧咧的往镜头前一做,抱起了那个漆胎,开始了自己贴蛋壳的工作。
“本来是想贴渐变的啦,就是上密下疏,和下雪一样的效果。”
“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选了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式花边纹样。”
“青老师一给我看了稿子,我就完全被折服了。如果不学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去了解这些中华传统的东西。”
他用一把小尼龙刷,蘸取了一些淡蓝色的调好的色漆,薄薄的刷在将要贴蛋壳的漆面上。
“其实之前做技法板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找到一些贴蛋壳的诀窍了。”
“要贴的好看,最重要的是放松。这样贴出来的蛋壳松弛有度,留有一定的空隙又不生硬,整体的画面才会好看。”
据说,贴蛋壳这个技法,做的最好的都在东北。
东北人作画,大部分都离不开雪。而天然的大漆中没有白色,只能用蛋壳的白来弥补。因此,东北漆画便以“白山黑水”出了名。
在学习的时候,林牧野还认真的去观摩了一番东北漆画中的雪。房檐上的、旷野上的,甚至是初春时的树梢上的,都栩栩如生。
他一边贴,一边说着自己的感受:“不能要求蛋壳的边缘齐整,毕竟是被压碎的。但在碎的程度上,要特别留心。比如我在贴这种类似地毯花纹的纹样的时候,就是中间整,旁边碎的。”
“要用疏密来表现力度。青老师是这么说的。”林牧野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尖调整着蛋壳的位置,偶尔贴完后,又举到镜头前来展示。
由于贴蛋壳本身还是个非常枯燥的活儿,接下来的过程都采用了加速的处理。
室内开着灯,但从窗外的光线也能看出,这看似简单的活计,让林牧野从白天做到了黑夜,又从黑夜做到了白天。
越枯燥的事情,想要一边做一遍思考,便越难。
正因如此,林牧野越是学漆,对青老师也就越发敬佩。
他打那些竞速的游戏、反反复复的冲刺世界纪录,虽然也是一种重复,但得到的反馈和感官刺激却是即时的。
而做漆这种事,不光精神上枯燥,身体上也会感到疲累。而得到的反馈,却是无比滞后的——想要看到最终的效果,从胎体到揩清,至少也需要大半个月。
那做出的最终效果,可能与最初的设想也相去甚远。毕竟,漆艺是一门“磨显”的艺术。而磨出来是什么样,每一层的颜色又“发”成了什么样,却是人类无法控制的。
纯色素髹的难度极大,而彩色磨显又是开盲盒——会有人爱这样不确定的一门艺术吗?
至少林牧野接触下来,觉得非常喜欢。
就像他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一样,他也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么一件繁琐复杂的工艺品。
在真正动手做完之前,谁又能确定,这到底是竹篮打水空一场,还是穷书生娶得千金小姐的童话故事呢?
视频里,林牧野的双手舞出了残影。而那洁白的蛋壳,就像是从胎体中析出的结晶一般,一点点的浮现在漆面上,逐渐拼凑出了最终的形状。
葡萄看着画面中的牧哥,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认识的那个up主,总是张扬的、游刃有余的、是喜欢耍酷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每一次点开“牧y”的视频,她都会感到很快乐。
平时懒得发弹幕的她,也总会在这个人的视频里,刷一些毫无意义的“哈哈哈”和“前方高能”。
可直到看了他和青老师的合作视频,葡萄才发现,原来这个“男孩”也有着不确定的、不擅长的、做不明白的事。
更让她感到心动的是,对于这些他从未接触也并不擅长的事情,他却仍然在努力的去做。
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小男生吗?
至少她葡萄还是做不到。
视频中的蛋壳已经渐渐贴到了尾声,林牧野得意的举起漆胎,在镜头前来回晃悠。他的脑袋一会儿窜到漆胎的左边,一会儿窜到漆胎的右边,有点像个正在玩捉迷藏的小孩儿,也有点像是在跳什么民族舞。
他甚至试图把漆胎顶在头上,但却因为造型是上重下轻的缘故失败了。
弹幕都在发问号,觉得他是不是抽风了。就在这时,背景里传来了青老师的一声轻笑:“别闹了,快接着调漆吧。”
弹幕:?!
听了这话,方才还在耍活宝的林牧野立刻把漆胎好好放在了桌面上,开始调制色漆了。
调漆并不像是教学视频中看起来的那么容易。
漆在从管子里挤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固体的质地。而松节油则是纯粹的液体。因此,如果想把他们在一块玻璃板上搅和在一起,就很有可能出现越调、摊子越大的情况。
新手很难把混合物或者液体往中间聚集,他们更容易越搅越往边上散开。
在往中间收的时候,甚至会像是在铲雪。
但林牧野明显已经过了新手的阶段。虽然他调漆的动作仍然很僵硬,但终究不会出现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情况。
“这一步一定要将稀释剂和色漆融合的非常均匀。”青老师在后期画外音里补充道:“如果没有调制均匀,刷上之后,很有可能会出现稀释剂的颜色浮上来的情况。”
“同时,也要注意漆和稀释剂的比例。”
“你们看,牧同学调的这两个颜色,深蓝色明显就要比淡蓝色浓稠一些。”
“如果稀释剂过多,漆层中漆的含量过少,也有可能会出现干燥不了的情况。”
施青河的讲解还在继续,但弹幕的重点已经完全没有放在解说上了。
“牧同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知道,牧哥叫青老师青老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叫成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