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扶黎哼唧道:“此人怎么如此阴毒,死到临头了还要诅咒别人。”
袁明宵翘嘴问道:“与你有仇之人究竟是谁啊?”
傅九安回:“不知。”
有仇之人,还会人化金灯的邪术。他自幼关在梁州,外出见人也是女儿样貌,待人以礼,又怎会与人结仇。若说这舞象之毒,那也是冀州袁氏下的,他们位居上仙门首,到扬州做这样明目张胆的坏事也是不大可能。排除袁氏,他实在不知仇人是谁。
屏障周边的灵力皆汇聚于中心一点,然后迅速地飞向天空。
他们看了一眼,并未惊奇,只道是何必扬已死,该屏障无灵力加持,枯竭了罢。
白砚尘道:“搜院。”
院中怨气仍然汇聚着,赤敛铃感应的方向是西南角。傅九安道:“这边。”
众人到此屋,只是见到一尊佛像立于正中。观察片刻,那佛像与寻常人家所塑不同,佛坐金莲,莲身异常高大。
伤天害理之事做尽,却还在家中塑一金佛。这台上香炉中长香未烬,倒是虔诚来拜佛,求个心安理得,罪孽于一身,焚香仍不可净。
相里扶黎道:“此处无怨气郁结却不见金灯,想必是有密室。”
相里扶黎将大娘安置在软榻上,晏如玉上前塞了枚丹药到她嘴里。
傅九安道:“民间道佛镇邪祟,金佛所坐许是密室所在。至于入口,他需要佛像帮他镇压金灯,自己又非常人,悖德之事自是要藏其身后。”
相里扶黎听闻,绕道佛后,端详一番却不见入口。“此处无门。”
袁明宵推攘着他,“有机关!密室的大门怎会敞开了给你入?”他摆弄着那朵奇怪的金莲,噗嗤一声,一片莲瓣便被他掰开了。袁明宵骄傲道:“看见没,机关。”
看来袁明宵这小孩也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金莲旋转,佛像被挪开了位置。一具悠长的地道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烛火点燃,在黑暗中闪烁着,仅点亮了楼梯的光亮,再往下看即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们陆续走了进去,狭长的通道以至于二者不可并肩而行。
方才所说是怨气郁结于此,其实不然,还有腥甜的血气,二者掺杂着实在令人作呕。
袁明宵嫌弃骂道:“这都是什么味道啊!”
太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白砚尘从百纳锦中掏出了几个珠子,唯一的光亮便是此珠。他抬手将珠子扔向上空,当珠子与上方的墙面接触时,便死死的粘合在了一起。
相里扶黎抬头看着浮明珠,在白砚尘的灵力操作下越来越亮,他憨笑道:“不愧是三公子,这浮明珠我都仅有一枚……”
袁明宵的声音布满了惊恐,“闭嘴,你们看……”
密室内的场景,约莫是众人终生难忘。他们的身侧皆是阵法,每一个小阵法中皆困着一人。有怨气有肉身,其实他们也是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人是鬼,姑且称之为人鬼罢了。这人鬼四肢被铁链拴住,且四处筋脉被硕大的钉子贯穿。流淌的血液顺着铁链被传输到了最前方的血池之中。
人鬼被光亮惊醒,不断地嘶吼着、咆哮着,不过片刻又尖叫着哭泣。他们是有人的意识,可当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是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恶心是厌恶是委屈无助,他们没有办法接受。
傅九安道:“饲鬼囚人,他死的轻巧!”他自诩不管他人之事,无行侠仗义之趣。可真当是看到这幅场景,一腔怒愤无处可去,当时就应当是给那何必扬凌迟挖骨,挫骨扬灰了去。他平复口气,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需尽快通知傅氏。”
晏如玉道:“这些……人尚且还活着,若贸然动-乱阵法可能会有危险。我需尽快回雍州亲自制些丹药,再带些人马过来。”
袁明宵紧接着回道:“我与临哥哥一起。”
相里扶黎道:“我爹懂这些,我速返青州去叫他过来。”
‘棠溪道士绘符箓,相里公子设阵术。二者若是皆在此,纵是青鬼也得死。’仙门里口口相传的佳话,虽说并无依据道友们夸大其词了些,但也确实说明了相里家的阵法十分厉害。
不过相里扶黎虽是得了家门真传,但对此仍是一窍不通。
四人皆安置好了去处,余下仅剩一人白砚尘。
白砚尘幽幽开口道:“我与傅姑娘一行。”
众人惊异,傅九安也不曾想到这位三公子会选择与自己一同。
晏如玉微笑道:“傅姑娘只身一人,若是途中遇到危险,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傅九安听着十分不舒坦,高,实在是高。这位欲花君怎么开口便将白泽私有了去。
也没想到,这方才落地游历所处,就要匆匆赶回去。不过还好,白氏所说游历,只有期限并无任务,这样互不耽搁。
槛花镇的怨气清了不少,白砚尘设下屏障将整个何府都包了起来。
至于大娘,他们上来的时候她便醒了过来。将其带回家中时,大娘紧紧攥着傅九安的衣袖哭到:“我家当家的……”大娘一开口他们便知道是想询问她的夫君身处何方。可是,这该如何去说,他们还未措辞大娘便狠狠地掐住自己自己的大-腿,又道:“罢了,多谢仙君为我们槛花镇除害!”
方才何府那般惨状,大娘也略是猜到了。她不敢去求问真相,人活着要有个盼头,至少余下的日子她能骗过自己,就这般等待,夫君总是要归家的。
白砚尘回道:“不必多谢,诛杀金灯本就是我们此行目的。”
他僵着个脸,冷冰冰的,傅九安上前一步挡住了他,“大娘,你莫担心,不过几日上仙门便会派人来此收拾残局,槛花镇会恢复成从前烟岚云岫的模样的。我们要连夜赶往傅氏,便不做停留了。”
傅九安抬头看了看大娘的屋子,顶上破有大洞,就连门窗都是摇摇欲坠。“这屋子还是尽快找人来修补……告辞。”
烛火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大娘瘫坐在小桌边。她没有孩子,已是年老色衰。本来说好相依为命的夫妻,现在仅剩她一人。小仙君说修补房屋,她到哪里可以找出钱来。
大娘颤颤巍巍地扶着桌腿站了起来,桌上多了家中本不会有的荷包。这个带子竟如此难解,她哭着拆开,泪水溢满她的眼眶,视线如此模糊,她一时分不清这装着的是钱币还是希望。
她时而哭泣时而笑,若是街坊看到定会在门前骂声疯婆娘。是又如何,至少她有钱修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