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媚然一勾唇,略略贴近些道:“小友也是坐午后那趟船去仙都的吧?”
仙都……是说京都吧,去那的修道人多半只有一个目的地,玄羽门。
白望舒正想找人问问船次,这女子撞上来,刚巧免了她一番功夫。
“小友不必紧张,我乃合欢宗清漪长老首徒,白薇,喏,这是我的腰牌。”
女子坦坦荡荡自报姓名,递上一块菱花形的镂空腰牌。
白望舒没接,垂眼扫了扫,抬眼在白薇脸上停顿片刻,蹙起眉。
合欢宗。
这宗门名声可不怎么好。
白望舒也不想有偏见,但她还深刻记得,有一日去惜花台听宗主传讯,江净秋罕见地来迟了。
一向端庄冷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在惜花台上对一名合欢宗弟子破口大骂。说对方浪荡无极,不知羞耻,光腿披着衣裳追了她十万八千里,非要与她双修。
白望舒又觉骇人又觉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江净秋怒红一双眼瞪来,她五脏六腑都结了冰。
至于眼前这位……白望舒不好过分打量人家,只略略瞧一眼。
对方衣冠得体,脂粉轻薄,虽不似江净秋那般打扮成标准的名门正派清冷仙尊样儿,却也是很体面的。
连手臂都没有多露一截,算很端庄了。
她按下心头抵触,不咸不淡回道:
“久仰清漪长老盛名,我是隐岫宗的,腰牌没带。”
其实带了,只不过她那块是长老腰牌。
隐岫宗望月长老失忆后灵力低微,修为倒退,这事只有宗门内人知晓。
外人,自然瞒得越紧越好。
白薇一点不介意,婉约一笑:“这还需什么腰牌?你们隐岫宗的人,神情比和尚还淡,再好认不过了。”
她往前一让:“走,咱们上聆秋阁,用些茶水果子,午后一块儿启程。”
白望舒摇头:“心领了,我还有同伴在此。”顺口道:“不过,你去仙都可是要到玄羽门?我听闻处刑定在七月下旬,你怎的去这么早?”
“小友竟不知?啊,也对,”白薇了然道:“隐岫宗常年避世不出,想来消息滞涩。”
“据传,这妖王后裔身负一奇物,名为妖骨。”
白望舒眸光微动。
白薇道:“妖骨乃是修行上万年的大妖才有。一旦形成,堪比渡劫期修士,可凭此妖骨抵抗雷劫,飞升成神。”
抵抗雷劫?白望舒眼底的惊疑险些压不住。
难怪。难怪正邪两派都如此要紧这物件,能生扛雷劫,那就免去了上万年的修行啊。
这般物件,江净秋那一剑,恐怕还真的没毁掉。
这么说,那妖王后裔也可能根本没死,还正巧被赶去收场的玄羽门人擒住了。
白望舒眼波流转,思绪豁然打开,喃喃:
“妖王虽不知所踪,但,其麾下大妖们还在,那些妖会为了抢夺妖骨……涌入仙都。”
“正是。”白薇笑赞,“咱们合欢宗虽名声不好,这种时候,自也是会来出份力的。”
“到处决那日之前,定会有无数妖魔涌入仙都,抢夺妖骨,咱们与玄羽门齐心完成这出鸿门宴,斩杀妖邪,也算稳固清平盛世了。”
这般阳谋,多少有些胜之不武吧?
白望舒忍不住想。
那些妖就算念及这一层,恐怕也会硬着头皮以身犯险。毕竟是万年一遇的珍宝,谁不想挣一挣?
看白薇的样子,显然不在意,非但不在意,还满心期待着血洗仙都。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就是了。隐岫宗避世不出,不会参与这样的围剿。既然问清了船次,白望舒略施一礼,道声告辞,转身欲走。
“且慢。”白薇忽然唤住她,伸出五指纤纤的手,那指尖圆润透粉,抚上她头发。
衣袖迎面带过来一股奇香,白望舒猝不及防嗅了,心神一晃,险些站不住。
白薇一手扶住她手肘,不知是否有意,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轻声说:
“小友,你这里沾了片……”
“别碰她。”
闻声,两人皆是一顿。
白望舒原本恍惚的心神被唤醒,她晃晃脑袋,向前方望去。
只见一脸色幼白,眉眼清俊的少女站在杨柳不远处的木拱桥上,神色间满是阴沉愠怒。
来人正是朱砂。
她身上那件崭新水灵的青黛短褂被穿出一股煞气,走出两步,怒视贴得过近的二人,沉声质问:
“你在对我姐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