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国公府后院,一口井孤零零立在后罩楼角落里。
井口一圈刻字已被磨掉,露出平整沿口,据府内下人说,这井在整个府邸建立前便已有了。
年份不详。
萧玉容也觉得十分不详。
她强忍心中恐惧走近,一只手刚触到井沿,井内一阵阴风直袭面门。
她忙后撤几步,又躬身小心翼翼捻了一把井边土,土气湿腥。
侍女们不解,公主为何对一口井起了兴致。
“颜青,你来。”萧玉容抬手招颜青过来,“你胆子大些,瞧瞧这井中有什么?”
颜青三步并两步走至井边,往里一看,蹙眉道:“回殿下,里边只有井水。”
“井水?”萧玉容面色紧张起来,“深吗?”
颜青四下一瞧,随手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使劲往水中投掷,只听“咚”地一声。
“深不见底。”她回道。
萧玉容扯出一抹苦笑,她不会水,若真被人推进去,怕是再捞出来已是一具冰冷尸体。
“学水?还是……解决那双靴子的主人……”她回想着梦中情景,怔怔发呆。
“什么靴子?”身后不远处廊下,冷不丁出现一道声音。
只见宋濯头戴束发金玉冠,身着绯红交领大袖衫,革带挂蔽膝,腰间别一折扇,活脱脱一只四处招蜂引蝶的花孔雀。
也不知在自家府邸,他作何装扮的如此隆重。
萧玉容正欲遮掩过去,却听照婵儿抱怨道:“还不是元姨娘,手有够巧的,正亲手给驸马做鞋呢!”
“真的?”宋濯一双黑目流转,元九璃亲手做的?他也必得要一双去!
“还能有假?”玉釉也嗤笑道,“她表现的如此贤惠,不就衬得咱们公主对驸马不上心?她这点小心思,当旁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宋濯学着萧玉容的样子,和她并排蹲下,伸出一只手戳地上的土:“就因这个,你不高兴了?”
这情景倒让萧玉容忆起儿时一起在御花园角落里捉虫子。
这口井带来的阴霾渐散。
她没好气道:“是啊,我都这么生气了,你还不想办法哄我开心?”
“这有何难?”宋濯胸有成竹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元九璃,缠着她给我做一双……不,两双、三双,一百双,让她再无暇顾及我兄长!”
萧玉容果真被他逗笑了,斜睨着他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说吧,你这么卖力让我开心,到底有何事求我?”
“无事……就不能来寻你了?”宋濯撇过目光,望着天,“我问你,自从你来了我家,过得还如意吗?”
“算不上有多顺心如意。”萧玉容也望着天,“好在你兄长承诺每个月少不了我的用度,本公主还能花钱买开心……”
宋濯皱眉,他爹在后方故意给公主使绊子,他大哥倒如此大方?还给钱?
“这点银钱,就把你收买了?”他不屑道,“你就没想过和离,回你的宫里享荣华富贵去?”
萧玉容有些诧异:“你是来劝我和离的?”
“那倒不是。”宋濯忙否认道,“这儿有什么好,我自然是好心,见你过得不顺心……”
他这副心虚模样,让她顿觉好笑,于是假意愁眉苦脸道:“宫里又有何荣华富贵好享受的,我在这里还自由些……再者道,若真的和离,父皇还会再给我找个驸马嫁了,再嫁的,说不定还不如宋渊呢!”
宋濯时刻谨记颜时给他的任务,硬着头皮道:“那不一定,好男儿多得是……我就知道一个。”
“谁?”萧玉容不知他和颜时已‘同流合污’,玩笑道,“你不会是要自荐枕席?”
他摇了摇头,又闭口不提颜时,怕这目的被她看穿。
看来想让两人和离,只在萧玉容身上下功夫怕是不太行。
他拍掉手上的泥土,起身道:“我去看看大哥,自他受伤我还未在他跟前现过身。”
萧玉容一时有些震惊,她竟不知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差到如此地步?
看宋濯忧心忡忡,连玩笑也不开了,整个人一改往日顽皮,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们都长大了,再不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宋濯……萧玉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皱起眉头:上一世的最后,他在何处?又承担了什么角色?
如今回想起来,宋家二公子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仿佛整个人隐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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