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是个经商奇才,年纪轻轻便经营出百万家产,如此大的产业,自然是有人脉。
青州裴家的人脉乃是京都裴氏主家,可裴父在裴渊七岁时暴毙,百万家产不过半年便被京都主家接手,孤儿寡母一时间竟连衣食都捉襟见肘。
夏朝直觉这其中另有隐情,按裴渊的说法,自那之后,青州裴家与京都主家再无往来。
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怎会到如此地步?
幸而当时裴昭已经十六岁,担起家中重担,他自幼耳濡目染,加之裴父有心教导,对经商亦有天分,且以往裴父在时,与人交好,一时遭难,还有几户旧识愿搭把手。
裴昭从街边小摊做起,一晃十年,如今裴家衣食无忧,虽大不如先前,但衣食无忧,也算青州富户。
可裴昭的婚事却耽搁下来,家逢巨变,高不成低不就,裴昭满心要重振家业,亦无心姻缘。
商场往来,多有交际,裴母怕裴昭年轻气盛,被人带歪性子,于是亲自挑选教养,先给裴昭安排了一个通房,主母入门之后再抬姨娘,便是如今的纪姨娘。
裴昭直到二十三岁才成亲,当时已经营出不少家产,娶了同为商户的柳家女,柳家乃是一方巨富,柳氏精明干练,性格爽朗,给裴昭不少助力,裴母多年心事落地,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
于是便路径依赖,想着让裴渊也晚些成婚,做出些成就来再商谈婚事,挑户好人家,照着长子的路数给裴渊安排红芸做了通房。
长子是生计所迫,只能娶商家女,对于裴渊的婚事,裴母是有些别的想法。
裴母名张享春,是京都一官家的庶出小姐,当年张家为与裴氏主家攀上姻亲关系,将她许给裴父。
裴家小姐裴瑛,则嫁给了裴母长兄的庶子,为得是这一辈仍有姻亲关系。
一路思忖之间,两人到了裴母所在的卧松居。
刚进屋,裴母眼神便落在夏朝脸上的巴掌印。
裴母皱眉看了会:“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红芸”低着头,裴渊这时候自然不好接话,夏朝硬着头皮说:
“儿子早上醒不过来,又听见春樱说母亲正等着我,只好扇自己一掌醒神,迷糊着没控制好手劲。”
裴母面上那是一个精彩纷呈,欲言又止。
一旁的陶嬷嬷见屋子里安静地落针可闻,久久没人接话,只得出来打圆场,温声劝裴母:
“哥儿昨日是头一回,年轻气盛,没个分寸节制,往后就好了。”
裴母冷哼一声:“你不用替他开脱,往日荒唐也就罢了,红芸素日里是个好的,必然是你纠缠,我把她给你是让你收心,别在外头惹出祸事来,不是让你放纵的!”
夏朝记得裴渊之前的嘱咐,要顺着裴母的话来:
“儿子知错了,往后不会再犯。”
她心里憋屈啊,享受的不是她,挨骂的却是她,忍不住睨了“红芸”一眼,眼里颇有些情绪。
裴母一掌重拍在桌上:“你还敢跟红芸摆脸色!”
夏朝都快哭了:“儿子,儿子知错。”
裴母气结:“红芸,你先下去歇着。”
裴母说着给陶嬷嬷递了个眼色,陶嬷嬷上前将一个小匣子递给“红芸”。
“谢老夫人。”
裴渊全程低着头,他脸色实在不好,天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成了自己的通房还要向母亲行妾室礼。
裴母见“红芸”蔫蔫的,开口道:“是少爷荒唐,没你的事,往后尽心侍奉就行,若他又做了出格的事,你只管来告诉我。”
裴渊福身:“是,红芸记下了。”
说罢很快溜了出去,直走到卧松居外,僵直的背才放松下来,就在此时感受到身后有几道视线。
转身望去,是春樱与冬梅。
裴渊:真是作孽啊!
卧松居内,裴母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深深叹了口气:
“晚上你大哥就回来了,这事你跟他解释去吧。”
长兄如父,何况是裴家这情景,这些年一直是裴昭管着弟弟,只是他事务繁忙,总是在外奔走,对裴渊只能一阵一阵地管。
不过每次这一阵,裴渊都不好过,毕竟若没些手段,如何能在商场上混。
夏朝低声:“是,儿子知道了。”
见小儿子今日的态度乖巧,裴母胸口的气顺了些:“你去国子监念书的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只要你去京都参加那国子监春日的考试,过个明路,就能入学,这是你姐姐找她婆母求来的机会,你怎么想?”
夏朝依着裴渊此前的嘱咐:“一切都依母亲的安排。”
裴母面上露出笑容:“总算是懂事了些。”
夏朝辞了裴母出门,裴渊立时上来拉着夏朝到一旁的小花园里,远离一众奴仆。
裴渊急问:“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夏朝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晚上你大哥回来,我得替你去挨训,还有让你去京都的国子监念书。”
裴渊皱眉:“你怎么回的?”
夏朝拿袖子扇风:“还能怎么回,你不是让我顺着你母亲,自然是都应了。”
裴渊急了:“你怎么能应了呢!”
应了谁去国子监念书,总不能指望这位不知哪个犄角旮旯来的鸠占了鹊巢的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