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归去来兮若只是个寻欢作乐,打探消息,买命卖命的地方,倒也没啥大不了。只不过,坐镇这四楼的,在江湖上倒还真有点来头。这几个人只要在道上走,不管黑/道还是白道,看了他们多少也是要卖点面子的。”
“你这说了半天,到底谁啊?可急死老子了。”
“东楼‘鬼判’邢三善,南楼‘半面不忘’梅少虞,西楼‘梨花枪’孟红腰,至于这北楼嚒,据说是个什么‘七郎君’的。”
“咦,‘鬼判’邢三善不是无右楼四邪神之一吗?!”
“梅少虞可是当年‘通天寨’寨主仇飞虹的压寨夫人,据说也是个艳媚到骨子里的美人儿。只不过几年前‘通天寨’被灭,梅少虞便没了踪迹。上次在江湖上露面,还是在三年前‘三山五岳大联盟’正式结盟的誓师大会上,那次大会,六合堂也派了代表来,正是‘幺公子’苏隐尘,而站在苏隐尘边上的便是她!”
“孟红腰不是酩酊派大管家沈略的副手吗?!”
“不过,这七郎君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管他是谁,能和前面几位平起平坐,掌管北楼,肯定不是什么无名小辈!哗……看不出这归去来兮还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
“那,那赵老板,岂不是……?”
“他?他就是个卖包子的!”
“呃?……”
“只不过赵老板的夫人莫大娘却是‘六合岐叟’莫老头的亲侄女。而那莫老头,和自在盟又有姻亲关系,他的夫人,是钱塘房氏现任家主虚斋先生的亲姐姐,而虚斋先生的二女,便是自在盟的盟主夫人房得月。这么算起来,莫老头还是颜盟主的亲姑父呢。”
“哦,难怪这归去来兮在那几股势力制衡的情况下,看家老板依然姓赵……也不对啊,既然赵老板背后有自在盟,无右楼、六合堂、酩酊派又是怎么和归去来兮沾上关系的?”
“归去来兮最早只是一座客栈,但因莫大娘的父亲是刑部官员,附近的官人、差役、捕快都喜欢来这里打尖歇脚,时间一长,多少沾了些官场的油水。但凡官家场地,久而久之,便肯定会聚集起一些江湖人士。这江湖人士一多,好胜好斗,争勇争悍的事便也跟着多了。特别是这几年,黑/道局势不明,各方势力互动互易,归去来兮这个跟官场、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的地方,自然成了必争之地。几番清洗下来,无右楼、六合堂、酩酊派、七郎君各占了几成,最后一成,才归了赵老板。这就是归去来兮‘一分利店’的由来。其实若不是赵老板有点自在盟背景,恐怕这看家老板早就换人了。”
“原来如此!”
“还有就是,当年这几方势力在归去来兮火拼血斗了几次,各方都有伤亡,又谁也吃不下谁。最后便是赵老板提议,订下了这个‘谢绝武斗’的规矩。那之后,这归去来兮就变了,成了一个卖着包子,买着人命;酿着花酒,煮着人头,好像谁都不管,但又谁都不敢惹事的法外之地了。”
“那是那是,若是这东南西北四楼后面真的沾了那几股势力,哪个不要命了还敢在这里闹事?即便是附近递炤山上的眠花宫……”
“眠花宫怎么了?”
“说到眠花宫,据说宫四爷炸了九重殿,消息可靠吗?”
“好像说宫四爷勾结了无右楼,埋了炸药,原本是想一举荡平那玄衣温侯的势力,谁知温侯亲自扶罐入林,又半路杀出个楼大寺卿,薛郎中……”
“我也听说了,那天正好颜二公子在。我表亲是二公子的随侍,亲眼看到的,宫四爷一声令下,整个九重殿都毁了呢!”
“颜二公子也来了?”
“不仅他来了,三小姐都来了呢。可惜大公子去了小重山接莫老头,要不然,一次目睹江南颜家三子的风采,也算不枉此行了。”
“不对啊,莫老头和大公子不是在睦州吗?几日前我和师兄还亲眼见到哩!”
“当真?”
“自然千真万确。不过话说回来,这‘嫁三郎’也算艳名远播,可惜一直未曾见上一面,不知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美得不可方物啊。”
“颜三小姐我是没见过,但无右楼萧晚归那可真是绝色,美得要人命哟,那媚眼儿那般瞟过来,那小嘴儿那般勾起来,然后那小腰儿那般一扭一扭,啊哟哟……武林第一绮女子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十两,我赌酩酊派!”
“哗……果真那么美?那我也赌萧三楼主!”
“我也赌她!”
“我也是,我也是……”
原本一干口若悬河,闲话起来滔滔不绝的围观群众,此时因为三俩闲人、游手的挑拨,和合,开始把兴致都转到了赌博上。
本朝历来赌风非常之兴盛,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庶民百姓,莫不嗜好此事。单从种类来说,便有赌球、赌棋、掷骰、斗禽虫、钱币、关扑六大类,而每类又从中衍生出了若干不同赌法。至于赌注,从金银铜钱到车马、地宅、歌姬,再到字画、首饰、缎匹……但凡能见到的,不论是钱还是物,都可用来下注。而对于刀头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江湖人士来说,赌,恐怕是他们最难抗拒的。
赌赢赌输,赌成赌败,赌生赌死。
试问,人在江湖,谁不是在用实力、胆气、生命进行一场豪赌?赢了,名誉权利,风光无限。输了,黄土一抔,贱命一条。
归去来兮的东风楼,本身就是个柜坊,况且这里的楼与楼之间,又都用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因此这边阿弃和酩酊派弟子刚起冲突,那边消息便递到了东风楼,一时间,各类闲人、囊家、游手粉墨登场。他们日常混迹在柜坊赌场中,消息灵通,眼光毒辣,对江湖人士争强斗狠、凡事爱抢第一的虚名、一言不合就打个头破血流的心理更是摸得底清,当下一看情势,便知买卖来了,更是不遗余力的怂恿撩拨。
“我们归去来兮打开大门做生意,当然希望两位能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那跑堂倒是个见惯场面的,看出今日事无善了,便拿起手上的铜锣又是‘噹’一声,“即便真有好汉觉得必须以武论英雄,那么也希望点到即止。”而后他话锋一转,嘻嘻笑道,“但是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受伤被杀也是难免。只是本店店小利薄,实在担不起此等生死大事,所以如果两位英雄真要上流水台,这生死契可是必须要签的。”
“两位大侠,这武可还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