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童子也于第一时间递出五圣刀,劈杀过来。
两刀从后侧直斫花错双脚,两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激射花错的胸腹部,还有一刀,如风般悄无声音,无形无迹,又能如风般助大海刮起波涛万丈,助大火烧成舐穹烛龙,还能穿过岩石缝隙,吹翻夯实的大地,最后破土而出,阴毒地追嗜花错后心。
花错的反击却是一力降十会。
他在双腿蹴出得同时,整个人往下沉了一沉,将内劲注入双手,全力控纵之下借势一顶,如弦发矢飞般,向上急射而去。
他脚上头下穿过柳长街喷出的那一团火时,能清楚看到火舌子舔上他衣襟,还能清楚看到追嗜他后心的飞刀掠向他脖颈。除此之外,便是他英悍敏捷,如迎箭射浮云般,于火团中一闪而没的身影。
他这一倒射足有四丈高。
然而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他刚才随手抛出的长枪,居然如白羽流星,迎风漾月,直插入云霄。等花错闯出柳长街的火团、五圣刀围攻时,他一个团身后翻,正好接住势尽直落而下的长枪。
这过程中,他的发带不知何时掉了,如黑绸一握的头发全披散了下来。
暗夜一点月。
逆迹上青天。
他人在半空那一瞬间,浑身浴血面无表情俯视这红尘世间时,那看上去完全没有人之情绪的眼,让他像极了一种远古凶兽。
李若书遥望着双手握住枪尾,以帝骖龙翔之姿,携惊涛之势,带雷霆之怒,准备一枪砸下的花错,喃喃道:“可真像!”
“像什么?”
“山魈。”
“那种见人笑亦笑,夜喜犯人,可徒手撕裂虎豹的荒山凶兽?”殷小刀伸着脖子,引颈遥望,闻言无动于衷地反驳道,“哪里像?至少我们花小哥,现在还算有个人样。”
李若书却一笑道:“有人样,没人性,人面兽心,见则大凶,不是像极了吗?”
殷小刀想了一下,点头道:“倒也有点道理。”而后不知想到何趣事,她竟欢声嬉笑起来,“这位花小哥,倒真的像极了紫禁九重天上,失足误来人世的小仙君。若不是当初在秦家崖子,咱们设计将他拿下,李香主这人蛊,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李若书笑容浮荡:“小刀这次,居功至伟。”
这个荒谷离最近的皋涂镇都有半个时辰左右的行程,平日里山孤苔老,鲜有人迹。如今又是这样幽凄的深夜,又是这样人喧马闹,歌吹相属的岁时节日,两相对比,更显得城里春不夜,山外梦中惊。
李若书忽然满怀感喟道:“越是美好的东西,真的越是让人想要将之毁灭殆尽。”
几人在树上,露湿春衫,衣袂染尘。
殷小刀将腰际的五彩垂绦捏在手上,慢悠悠甩着圈玩,闻言白了李若书一眼,容色间讥诮之色甚浓,不过却侧过白皙匀柔的颈项,问道:“爷,不如你就成全了李香主?”
“焚琴煮鹤,破璧毁珪!”阴影中的人默然半响才语音倦慵无奈道,“师道,你的毛病可是越来越严重了。”
李若书一面引目遥望着这场屠戮,一面分神聆听,毫不在意随口接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只不过有人身子健朗,心性就正常些。而有的人先天不足,恶疾缠身,病的久了,心性自然就大变了。”
殷小刀马上接过了话题:“李香主,照你这么说来,这花小哥日后岂非也会心性大变?”
“这人间事,又不只阴晴易换。”李若书神色自若,但眼里都是嘲讽,“殷香主,完全泯灭人性的人形兵器,哪有心性那种东西。”
殷小刀懒得和他打机锋,将手中五彩垂绦一扔,仰起头向阴影中的人问道:“爷,可调教尽兴了?”
“无聊了?”
“这儿虫豸太多了。”话音刚落,殷小刀忽感腰际一下火灼般疼痛,像是被什么给蜇了,她忙用手一捏,居然是只红头火蚁。她忿而用手一捻,鼓起勇气和匿身阴影中的人商量道,“爷,这调教人蛊的事,不如就交给李香主吧?君子不夺人所……”
话还未说完,就听身畔一声惊呼。
殷小刀恼声道:“李若书!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咋咋呼呼的……”
“快看!”
“看?看什么看!不就是个非人非兽的怪物,之前在你的三楹香榭见得还少吗……”说到这里,殷小刀刷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她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因为花错飞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