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怕他们跑?还是怕无右楼的找上门来?”无人在意处,颜夷简嘴角拗出的笑意傲然且锐利,“我就怕他们不跑,无右楼的人不来。”
“小简,闹一闹无右楼可以,但别把事搞得不可收拾。”颜戟目光闪动,迟疑了一阵才正色道,“出来之前,爹和大哥怎么交代你我的,你没忘记吧?”
颜夷简侧过头,敛起有点狂傲的笑意,春葱纤指点了点自己鼻子,又向某个方向努努嘴角,娇慵慵又奇诡诡道:“爹爹交代的事情,就全仰仗二哥了!我找到更好玩的了。”
“……”
颜戟顺着她的意思扭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冷笑着断然道:“你想都别想,我告诉你颜夷简!你若那么迫不及待想找死,我现在就可以让花兄弟给你一枪……”
“二哥,我对花错没兴趣呢!”颜夷简捏捏鼻子,打断道,“你不觉得那个叫阿弃的身上秘密更多吗?”
颜戟心有余悸道:“不管是哪个,都不是你我,此趟可以去招惹的。”
颜夷简脸色一整,冷笑道:“你想清楚了,这两人是你我招惹的?”
颜戟略作沉吟,正色道:“我不管他接近你我的目的是什么,仅因他是花错愿意信任和亲近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希望你我或者说自在盟和他二人对上。”他伸手拂落颜夷简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黄木香,而后捏住她的肩膀,尽量柔和语调道,“总而言之,小剪子你记住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教训江陵言家那俩小子的时候,知道江湖是个人吃人、人杀人的地方!知道人命的贵贱,是看对谁而言。这些话,你自己也要记住。”
颜夷简不喜欢颜戟一副谨言慎行,甚至可以说瞻前顾后的性子,这让她觉得无趣。
她虽出身草莽,但因是江南颜家嫡系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子,是颜文涛夫妇最为宠爱的女儿,还因为她是武当山掌教灵光殿守阙真人唯一入室女弟子,即便是跟她有过婚约纠葛的,不是家世显赫的侯门望族,就是凌云英杰,相媲之下,她几乎比整个江湖的女子都高贵。
也比处处受长兄压制的颜戟,甚至比那些官宦之家的金枝玉叶更像天之骄子。
所以她骄纵。
骄傲。
有名、有权、有钱、有强的出身背景,让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不用去钻营,去逢迎,去斗卑屈,去白手凭空。让她拥有的天地,除了名、权、钱、强铺就的锦绣空阔让她得以龙飞九天,成就鸿勋骏业,还让她有资格恩仇分明。
而这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江湖,则让她的恩仇分明,多了几分恣肆。
浮云勋业,等闲游戏。
颜夷简当下语音甚冷道:“二哥,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从来五陵豪侠赞景迟,不知逍遥有景休,大哥就比你大了四岁,名望声势处处压制着你,你就真甘心?”她刻意身子一耸抖落颜戟搭在她肩上的双手,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趁着这次单独历练积攒些人脉势力,不说在自己的交际手腕上多下苦功夫吧,如今这送上门的助力居然还往外推,你就一辈子被大哥骑头上吧!”
“哦,对了。”颜夷简在和他错身而过时,还故意嬉皮笑脸地挑拨了一句,“大哥马上就娶新妇了,你呢?现在连相好的都没有!”
“……颜夷简,你给我站住!”颜戟气的脸色铁青,一回首就见对方一个起落掠到了阿弃身侧,正仰着细细的脖子,装模作样问道,“阿弃,看得宝儿她兄长对你的信任,你们可不像泛泛之交啊。”
阿弃正将花错弄上马背,闻言很是意外地愣怔了下,而后才道:“他救过我一命。”
“啊,是吗?”颜夷简摸摸鼻子,故作诧然道,“这不说,还以为是你救过他呢。”
“此话怎讲?”
“就是刚才小剪子给花兄弟递疗伤药丸,差点被他给杀了。”颜戟适时接过话头,心有余悸道,“结果你一回来,他一点都没推拒,听话得很。”
颜戟看阿弃若有所思,便又开腔问道,“阿弃,花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沉疴痼疾?”
阿弃一头雾水:“你的问题是越来越奇怪了。”
颜戟认真起来的眉眼,少了点色气慵行,反而有种阅尽古今的沉稳,他正色道:“看他刚才那样子,如果不是发病的话,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是蛊毒!”颜夷简忽道,“二哥,你没认出来吗?得宝儿她兄长就是当日在递炤山眠花宫,被第五追击的那个怪物。”
“是他?”颜戟讶然道,“他当时那个样子……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先认出的得宝儿啊!得宝儿那么漂亮的女子,见一面便让人思君忆君,魂牵梦萦,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颜夷简隔空一顿情深意真的表白,才瞥了一眼和阿弃共乘一骑,但此刻明显人事不知的花错,略带嫌弃道,“至于他?那个样子,认得出来才有鬼哩。”
“阿弃,你知道花兄弟中的何种蛊毒吗?”颜戟试探着问道,“江湖流传,眠花宫好像在私下炼制人蛊,若是花兄弟身上的真是人蛊……”
“这个问题,等他醒了,你可自行问他。”阿弃扶了扶花错有点下滑的身体,不耐地截断道,“不过,你们若再借故拖延下去,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