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昭守在床前,替她掖紧被子,时不时地探探她的额头,生怕再出一点差错。
直到天色渐亮,蒋安沅才醒过来。
她一睁眼便见他坐在床前,眼里布着血丝,一脸憔悴,便抬起手来,摸着他的脸,轻声笑道:“你这模样,倒像是你病了似的。”
陆九昭却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捧着她的手,脸颊蹭了几下手心,柔声道:“我倒是希望病的是我。”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不过……”
“怎么了?是不是心口又疼了?”陆九昭闻言又开始紧张起来。
“不是,是你娘子我有些饿了!”
陆九昭闻言笑了笑,然后扶着她靠坐起来 :“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不过是得吃得清淡些。另外我让人去请了杜姨母,让她在府上住几日,也好让姨母好好给你瞧瞧身子。你若哪里不舒服,可千万别瞒着我,也别……”
蒋安沅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夫君,你再唠叨下去,我没病死就先饿死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
就这样,蒋安沅在众人的看顾下,精心将养了十来天,就连到各亲眷家贺节和府上请吃年酒陆九昭都以她身子不适为由没去,不过他成天拿些小玩意儿来逗她,倒也不闷。
待到仲春时节,气温渐暖,院里的枯枝开始冒出新芽。
这日,蒋安沅正在小花园里散步,一丫鬟来传话,说是陈氏让她去一趟。蒋安沅便回屋里换了身衣服,去往青竹院。
还未进屋,她便听到屋里传出来的笑声,进门一看,发现除了陈氏和二房的罗氏外,还有安国侯夫人小陈氏也在。另外在罗氏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藕色衣裙的姑娘,鹅蛋脸儿,面目清秀,身段窈窕,眉间有一颗小黑痣,看着倒是凭添了几分韵味。
蒋安沅向几位长辈规规矩矩行完礼便坐了下来。
陈氏两姐妹相互看了一眼,笑着没有说话,倒是罗氏先开了口:“侄媳妇,近来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蒋安沅笑着回道:“劳二婶婶挂心,安沅一切都好。”
“那也得多注意些,我可听大夫说了,让你不可过度操劳。”罗氏一副担心的模样,“只是这国公府不比寻常人家,人多事杂,就算有你婆母在,但自家院儿里的事也难免让你费心。”
“院儿里的婆子丫鬟们倒也受用,我也没怎么费心。”蒋安沅面上依旧带着笑。
安国侯夫人小陈氏在这时开了口:“将来昭儿是要袭爵的,你是昭儿的正妻,以后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那时可不只是管单门独院,你这样的身子骨,如何能撑持门户?”
小陈氏的语气有些硬,话一说出来,屋里的气氛就开始有些剑拔弩张。
大陈氏赶紧笑道:“安沅,你姨母的意思是怕到时操持整个国公府你会累着身子。”
罗氏也帮腔道:“是啊,九昭平时公务繁忙,身边只有你一个知心的,这内宅的一应事务全落在你身上,只怕侄媳妇会吃不消呀!”
听到这里,蒋安沅总算是明白今日叫她来的目的了,可她还是佯装问道:“婆母唤我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大陈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知道他们夫妻两个和顺恩爱,也不想做这个恶人,但为了陆家,为了儿子,她不得不这么做,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一横。
“是这样的,我想给昭儿纳一房妾室,一来多一个人伺候你和昭儿,二来也可以为你多分担些,你也不会太过劳累,对你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罗氏推了推身旁的姑娘,笑道:“这是我侄女,沈静姝。”
沈静姝闻言便上前福了福身,蒋安沅抬眼看了过去,正巧碰上了她的目光。沈静姝没有躲避,眉目带笑地回望着她。
罗氏接着说道:“静姝从小就有嬷嬷跟在身边教规矩,读书识字,是个品性端正的好孩子,等她进了门,侄媳妇你定然会喜欢她的。”
蒋安沅仔细打量了沈静姝一番:“我瞧着这位沈姑娘是个品貌如玉的人,又是二婶婶的侄女,可是与人做妾,说得不好听些,比府里的奴婢体面不到哪里去,想来定是要委屈沈姑娘的,二婶婶竟也舍得?”
罗氏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让自己娘家姑娘给人做妾说出去确实不好听,但她知道蒋安沅患有心疾,不知有几个年头可活,等她去了,再扶自己的侄女为正,到时,这算盘怎么打都是划算的。但这些她总不能当着蒋安沅的面说出来,于是一时语塞。
沈静姝比罗氏心思活泛,立即出来解释道:“是静姝仰慕将军已久,无意中听说将军有意纳一房妾室,这才央姨母允了静姝的心愿,静姝不求什么名份,只愿以后可以留在府上伺候大娘子和将军,还请大娘子不要嫌弃静姝。”说着便跪了下去。
蒋安沅越听这话越觉得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小陈氏见她一言不发,于是说道:“如此说来静姝也是个懂事的,我看外甥媳妇你就点个头,然后再挑个日子,迎她进门。她早一日进门,你也好早得一个帮手不是。”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蒋安沅身上,都在等她开口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