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叔在来到天赎之前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牛马，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兼职的路上。

没办法，资金压力太大了，妻子意外过世，只剩他一人在大城市打拼，还要照顾正上幼儿园的女儿。

原本温馨干净的曾经作为家的租房换成了狭窄没有家味的租房，可即便这样也很难，他甚至很少有时间给女儿做顿拿手的饭菜。

午餐晚餐女儿都是在幼儿园吃的，下午放学该他去接女儿的时候，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工作原因常常迟到。

幼儿园老师时不时会劝他不要只顾着工作，要多在意关心孩子，每次女儿都会向不知情的老师解释。

每到这种时候凡叔都会努力憋住眼泪，他已经是个很差劲的父亲了，但他至少不能在女儿面前无助的哭。

他怎么会不爱他的女儿呢，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优秀，她是他的爱人留给他最珍贵的宝贝了。

每次听到幼儿园老师对女儿的夸奖他都感觉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每次看到女儿扬起的笑脸，他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晚上又能干劲满满地去做兼职。

所幸，所幸农村家里的父母虽然已经年迈，但身体还算硬朗。

凡叔神情痛苦地扶着一旁的洞壁，甚至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最后无力地靠墙蜷缩着。

原本即便如此地累，他也能坚持着，时常幸福着。可一切都在那个下午改变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不要啊，不要啊啊啊啊啊——

凡叔呼吸困难地，颤抖地想要用手抱起躺在血泊里的女儿……却怎么也动不了……

不要啊……不要啊……

为什么他不能早点来接女儿……为什么精神病会被放出来……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刀！精神病人怎么能拿刀呢？！

他怎么能进幼儿园，怎么能把刀捅向这些这么小的孩子呢！

他不可置信地听着围在外围的人说幼儿园里有人杀人了，他拼尽全力地冲进去，甚至害怕地一直耳鸣……

他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他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癫狂大笑的杀人犯被警察押走。他看见急救人员不停奔波在倒在血泊中的儿童和老师身边。

“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我的繁儿呢？”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叫喊着，摔倒又爬起，推开哭着想要拦他的人。

最后推开的人哭着喊着：“凡哥！”

你哭什么！你哭什么啊！

繁儿不可能出事，我答应了她以后一定多给她做好吃的，她想吃啥我都能做出来，保证让她满意。

我答应她了！我还没实现呢！

他看见了血泊中的女儿……

凡叔痛苦至极地抱着头倒在地上不停颤抖着。他不敢看……他的爱人也是那样面无血色地离开了他。

“爸爸，别怕”

后面的日子他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每天待在狭窄的住房里浑浑噩噩地，他甚至都没有那些天的记忆。

再有记忆的时候是因为他在租房里晕倒，被房东送进了医院。

他很快就从医院里出来了，他从小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人，他没上过大学，但是幸运地遇上了他的爱人。

他很爱他的爱人，幸运地，她的爱人也同样地爱他。

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但爱并不普通，因为彼此，他们都变得更加努力，更加热爱生活。

他们梦想着在大城市能开一家小小的家常菜餐馆，并不需要多赚钱，只要开的开心，顾客也吃的开心就好。

这个平凡而普通的梦想是他们每天打工赚钱的动力。

父母也都很支持他们，但也会怕他们太辛苦。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他们很幸福。

他们只有一点平凡的愿望，怎么就要经历那么多痛苦呢？

妻子意外突发疾病离世了……女儿被精神病杀死了……

他站在路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车，看着红绿灯的闪烁。

他不能在租房里死，房主是善良且无辜的。他不能被车撞死，车主何其倒霉呢？他也不能在别人眼前死……

他回去在狭窄的租房里徘徊了许久，看了许多许多遍。他已经和房主退了房，这样他死后应该就不会连累他了。

看着外面的夜色，他知道他该走了。他要挑个没人的时候……

夜晚是有风的，不过他听不见风声，他的耳朵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时不时就听见女儿喊他的声音。

在刚走到桥边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振动了，是他之前给父母买的快递，已经两天没人取了。

买的什么来着，他记不得了……可是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有父母……他不能这样去死……

他回到了老家……老家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的妈妈躺在床上被爸爸照顾着，两人看起来都那么苍老了。

他呆立着，他好像喊了他们，但他们好像听不见，他也听不见。

原来爸爸妈妈身体早就没那么硬朗了啊……是啊，都这么大年纪了……

他之前怎么想得这么美呢？他之前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他已经很努力了啊……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精神病的那张脸。那可能是他这一生做过的唯一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

他一步步谋划着，用了一年的时间，杀了那个还在外自由不已的精神病，那个精神病家里挺厉害的吧？可那咋了？

他也挺厉害的……他居然真的杀了他哈哈哈哈，既然没有别人能管得了他，关得了他。

那就让他在死之前做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

至于代价？一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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