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归同商队别过,扔了个铜板,铜板指东,于是继续往东。
之前陆泽问他去东南郡哪座城,他答不上来。不是林鹤归敷衍,是他确实不知道往哪儿走。
师尊和学宫先生没教啊。
林鹤归当年被仰行捡回了雾隐山,顺其自然拜了师。仰行教他拿剑,闲时也教他看卦。如此一年,林鹤归没来得及学什么别的,甚至都没和不常回山的师姐见上几面,仰行跟他说雾隐山不养闲人,同中郡学宫祭酒,也就是林鹤归师姑仰止,打了声招呼,把他塞进了中郡学宫。
那年学宫门口,师尊殷殷叮嘱,叫林鹤归爱学啥学啥,学也好不学也罢,结业后自己再去其他郡玩几天,还美其名曰“游历”和“找机缘”。
林鹤归在学宫度过三年,两个师辈并不盯着他专攻什么,他就顺着心意四下蹭课,学宫先生都教些什么他就学些什么。不过林鹤归学东西也很快,尤其是机关术,天赋异禀一点即通,学了没多久就自己做了一只傀,生活起居都能包揽,不用的时候还能收进袖袋带走。
仰止后来同仰行说起这事,仰行大笑,说林鹤归有他当年的风采。
结业试后,林鹤归好些同窗约着一同去酒楼庆贺,林鹤归没去。他同师姑知会了一声,收拾干净书舍,几大摞教典和杂书能卖则卖能送则送,自己站学宫外头蒙头转了几圈,睁眼面朝东,就往东出了城。
再然后就碰上了陆泽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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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归往东走,愣是走到了东南郡最东的雩城,再往东就得钻九海里去了。
他登上雩城郊外的城墙,就着海风看下边汹涌的九海,看了半晌,暂时打消出海的念头。
“欸,后生仔!站偌高要留心!”
林鹤归闻声探头,是刚定好船往回走的渔民。
“留心叻!”他喊回去。
有位渔民见天快黑了林鹤归还在城墙上逗留,自浅滩过来,问林鹤归怎么还不回去。
“现在天擦黑了,夜里乱,浪头凶,”那渔民四五十岁的模样,声音粗哑,操着雩城话叮嘱林鹤归,“后生仔哪里来的,快归家,弗留外头。”
“阿爷,我中郡来的,马上回叻。”林鹤归用不太熟练的雩城话回他。
现在雩城应该落锁了,他准备找个驿站或者人家借宿,
老渔民眼睛毒,看得出海里哪儿有鱼群哪儿有涡流,也看出林鹤归是还没找落脚的地方。
“如果不嫌我老头子,可以去我那儿住一晚。”老渔民道。
林鹤归有些意外,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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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渔民姓李,住处不远,赶在天黑透前把林鹤归带了回去。
老李先前是一个人住一间平屋,今日多了林鹤归多了点热闹气,不自觉乐呵起来。
平屋不大,老李本身睡一张矮床。嘴上叫林鹤归别嫌弃,自己见这小屋子也还是有些臊,赶忙一通收拾,给林鹤归收拾了张草铺出来。
“李伯,我真不嫌弃,您这已经很好了。”林鹤归失笑,也不矫情,很熟练地躺下去。
“鲛王保佑。这边夜头乱,要是有人敲门可别出去。”老李睡前又看了看门栓,跟林鹤归重复道。
东南郡虽是宸朝治下,却有不少信鲛族的人,渔民中尤甚。不过这都和林鹤归没什么关系。仰行说过,他们雾隐山不归仙盟,也轮不上宸朝管。
“晓得叻,”林鹤归不厌其烦地应他,“您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