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册第六轮安排在十月十五。
在此之前,前数轮的胜者败者按轮次分别安排决出先后。等到月十五,兰华榜上的风华册名次已经有了个大概。
只剩榜首和亚魁还在雾隐山宋时和雾隐山林鹤归中没出来。
经此一试,这两人一派风风光光地将仙盟各大宗门压了个稳稳当当,彻底进入仙盟人的视野。
更何况,相传他们背后是中郡学宫祭酒和无往剑君。
“欸欸,这两位背后真是那两位仰姓道君?”
“指定是了,”褐袍男子左右看看,遮遮掩掩压低声音,“我宗门里一小子跟那姓宋的是同窗,清清楚楚听他私下叫仰祭酒师尊呢。你看看,那仰祭酒肯定就是雾隐山的人了。”说到关键处他还抽了抽手心。
“那这是仰祭酒,剑君又不一定是啊。”有支起耳朵的听者反驳。
褐袍男子高深莫测地摇摇头,看了说话那人一眼。
是个年轻的后生,难怪。
“这事儿说来牵扯就远咯……总之,仰祭酒和剑君必然是一块儿的。”男子就此打住,端起酒碗不再搭话。
“嘁——”好事者嘘声,七嘴八舌的,有的说他是故意吊人胃口,有的说他是空口无凭瞎讲。
褐袍男子全不理睬,自顾自喝酒,心思飘忽。酒楼话题变得快,过了会儿也没多少人再揪着他说这茬。
这日子过得……当年仰祭酒和无往剑君叛出玄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倒是没多少后生知道了,真是压得紧。他饶有趣味地想。
男子面容普通,是会埋没在人群中的长相,约莫四十来岁,身上褐袍看似简朴,料子却跟水一般隐隐跃着绸光,衣摆下稍露出一小截金绔。
他前几日便到了九昭,今日难得便装出来喝个酒凑个热闹,只不过……祝东风看眼通灵佩,搁下空酒碗和一粒碎银起了身。
“少爷已回别院多时。”
只不过喝不了多久。
祝东风掸掸衣摆袍袖,施施然下楼去了。
偌大的酒楼竟无一人注意到他动静。
祝东风此次亲自来九昭城,既是放心不下自家老幺,也是想顺道看看如今的后生,窥一角仙盟局势。
众所周知,近年来仙盟前三有五派:玄渊,断云府,明尘寺,癸池,万灵宗。玄渊历来镇守首派之座,其余排名难分先后。兰华大比的徒生水平理应跟这排行差不了多少,不过看今年的兰华榜,玄渊怕是要彻底跌出前三,在五大宗中垫底了。
真活该。
祝东风慢悠悠想着,遮挡面容的灵器不知何时已经关了。他随手拨开门外阵法,缓步走进祝尔住的中梁别院。
祝尔正坐在院里百无聊赖地逗金子玩,见有人来警觉抬眼。
“谁?——爹!”祝尔一下子蹿起来,脸上笑开了,眼睛晶亮,“你怎么来了!”
祝东风看着清俊没什么劲,却稳稳接住了扑到怀里半大不小的儿子,将他一把抱起笑道:“爹来看看。怎么样,高兴么?”
“高兴!”祝尔一口应下,嘴里连珠炮似的问,“娘亲呢?娘亲没来么?阿姐阿兄他们没来?银子、铜钱、钱串……怎么样了?”
祝尔报了一大串名字。
祝东风往上掂了掂祝尔,缓声一个一个答:“你娘肯定在家啊,她要是放得下家里出这么远的门,爹能给你烧香;你桑姐儿他们也都在家;家里崽子们都好着呢……金子乖,知道知道,你乖,别咬,这料子一时半会儿没得补,对,松口……”他把祝尔搁回地上,把金子的大脑袋从腿上挪开,信步走到方才祝尔坐的石桌旁坐下,“你这么宝贝那群毛崽子,爹还能给你养死了不成?”
不用他招手,祝尔和金子就吧嗒吧嗒跟过去挨着坐,齐齐仰头看祝东风。
在一大一小的注视中祝东风开口:“来,幺儿,说说兰华大比的感觉如何?”
祝尔笑脸一垮,提了一口气却半天没说话。他哼唧了好一会儿才在祝东风无声的鼓励下自暴自弃道:“第三轮就输了……”
祝尔说着又来了点气:“那人要伤金子!”
金子蹭了蹭祝东风小腿,伸了个懒腰窝在父子俩脚边。
“没事没事,金子这不是好着呢。”祝东风失笑,呼噜了一把祝尔脑后的发辫,“我们老幺已经很厉害了。兰华榜排完名次了?”
祝尔点点头,不情不愿道:“第二十五。”
祝东风挑了挑眉:“这么前?爹记得还有二度排榜。”
祝尔哼了声,骄纵气又上来了:“挑战就挑战,我让他们挑,本少爷可不怕他们。”
“真不怕?”祝东风看着祝尔,眼中闪过笑意。
祝尔正自得,猛然反应过来,当即趴到祝东风膝头捶他的腿,叫嚷道:“怕,怕,我怕!爹,补点灵器!”
“你啊……”祝东风戳了戳祝尔脑门儿,“过来除了比试什么都没干?”
“怎么可能!”祝尔一下子直起身,转瞬又将声音降了下去,愣是叫祝东风听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我认识了个道友,可厉害了,人也好看。”
祝东风语气平平,听着毫不意外:“哦?跟爹说说,是哪门的徒生,叫什么名字啊?”
祝尔完全没察觉,高高兴兴道:“姓林名鹤归,白鹤的鹤,归来的归,是雾隐山的。他风华册进第六轮了,真厉害。——明天就是第六轮,鹤归跟他师兄比试,爹你去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