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亚想起了之前遇到的余柏,感受到顶在后脑勺的枪,把后半句变得挺有礼貌咽了回去。
“那‘百闻不如一见’又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我们好像不太熟。”余柏追问。
哪里是不太熟,听起来根本没有见过面。
乔书亚终于感受到了那句不要对余柏说谎的忠告的含金量了,任何细节上的出入都会被她敏锐地捕捉到,然后看她的心情区别对待。
现在她明显已经丧失了和猎物继续玩拉扯游戏的耐心,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乔书亚叹了口气:“你真的和神谕里说的一样,但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这些都是需要你自己去探索的。”
“探索什么?神谕又是什么?”
“探索这个世界,它远比我们所知道的复杂,当你了解这个世界越来越多时,你会自然而然走上那条路。”
“哪条路?”
“神谕里说的那条路。”
余柏更加烦躁:“神谕里说的什么?说清楚一点。”
“神谕里说你会走上那条路,但提前告诉你会影响到你的选择,”乔书亚面色虔诚:“即使你打死我,我也只能告诉你,是你注定会自愿走上的那条路。”
说完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受戮的殉道者的清高姿态。
冷色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看起来圣洁无比,衬得拿着枪抵着他的余柏凶神恶煞,像一个反派。
“那你接近我不只是为了打招呼吧?”余柏换了一个话题:“如果神谕的内容真的不能让我知道,对你来说做一个旁观者其实才是最合理的选择不是吗?还是说你想要通过你提供的信息影响我,走上你们为我选择的路呢?”
乔书亚一下子汗湿透了后背,他后悔自己没有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行动,看见了坐在路边十分虚弱的余柏忍不住上前去逗弄。发现她失忆后更是欣喜若狂,找了个小炮灰前去试探,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可他发现余柏再虚弱也绝不是他能够轻易网住捕捞的鱼,仅有的一点点漏洞被她抓住,然后不停围绕着漏洞攻击,漏洞越扯越大,然后顺势撕开他们细细密密织好的捕捞她的网,然后甩甩尾巴留下一句嘲讽扬长而去。
乔书亚还在权衡,他的任务进度是满的,如果立刻呼出系统脱离副本就会显得有些心虚,任务就会立刻失败。可他又无力把余柏对他的怀疑打消,让一切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去。
余柏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现在看来,选择权在我对吗?我可以考虑和你们合作,但你要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这个游戏的全部。”
“我也只是一个玩家,你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神谕是怎么回事?”
“是先知说的,但先知的身份也没有人清楚,他只是单向地发布一些预言,他说那都是神谕,先知的预言从来都没有错过。”
余柏眯了眯眼:“玩游戏还让你们玩出宗教信仰了?现在是21世纪。”
“你真的认为这里还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吗?”乔书亚神情激动,仿佛余柏的话是对先知多么大的亵渎:“普通的游戏会半年都下不了线也没有人来找?不吃不喝半年却也没饿死?呵,对了,还有一个事情你们一定都不清楚,在游戏里人是死不了的。要么重置游戏回到出生点,就是这个马戏团,要么完全迷失在游戏里,变成怪物,变成NPC。你要我在这样的环境里还相信科学?你不觉得你很迷信吗?”
“奉劝你们一句,想要在这里活下去最好还是有点信仰,不然很容易迷失。”
余柏愣在了原地,拿着枪的手臂也像是脱了力缓缓放下。
迷信吗?盲目地相信,然后盲目地行动,盲目地相信那道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让自己去找她的声音。她从苏醒后好像都没有思考过,这一连串接踵而至的问题,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醒来就在游戏里,自然地接受了失忆的设定,自然地接受游戏无法下线,也自然地完成一个接一个的任务。
为什么她对这个游戏的一切熟练到几乎麻木的程度?
像是一个运行了许多次的程序,人类不应该是会质疑的吗?
“你还有要问的吗?”乔书亚抱着头转身,在月光下看清余柏的表情后就慢慢放下了手。
“如果没有什么要问的我就要先走了,赶时间,另外友情提醒一句,不要在副本里呆太久,很容易发疯的。”他点点自己的脑袋,手环上开始散发金光。
有点像是落荒而逃,他自嘲地笑笑,但能让余柏动摇也算他输得不太惨了。金光从手环上顺着胳膊蔓延上整条手臂,他的身体碎成了一地的像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