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精美绝伦的花灯,此刻已然破败孤寂。但她瞧过花灯骨架的模样,还是一眼便认出,这就是裴聿清送予宋锦的那盏小鹿花灯。
她静静地凝视着花灯,看得有些出神,喃喃低语,那声音似疑问又似肯定。
“那人是宋姑娘。”
云书柔询问的话语回绕裴聿清耳边,他欲走的身形陡然一滞,眼底深处暗流涌动。
眉眼间不禁疑惑,难道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难怪花灯会被无情扔掉。
云书柔直直地盯着裴聿清,见他神情似喜似忧,心中虽已明了答案,却仍执着地追问:“裴公子心仪的人是宋姑娘吗?”
“是。”
裴聿清几乎同一时间出声,话音急切,仿佛生怕晚一秒回答,就会失去什么。
裴聿清的衣角在转身时轻轻扫过云书柔的视线。
云书柔虽早已猜到答案,可当亲耳听到他的确认时,心底仍弥漫出一丝淡淡的酸涩。
她回过头来,看着裴聿清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释然。
“那祝裴公子愿得一人心。”
清脆而祝福的声音传入裴聿清耳中,他宽大的身形猛然顿住,眼底满是愣怔。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如此真心地祝福他与宋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雀跃,但转瞬即逝,因为这份祝福来得太迟,在很久之前,结局似乎就已注定。
那道白色的身影终究还是消失在云书柔的视线中,就如同儿时,裴聿清拉起落水的她后,不问功过便独自离去的模样。
那时的她,也曾无数次设想,如果救她的是另一个人,自己是否还会对其倾心?可无数次内心的答案都告诉她,她心仪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裴聿清一人。
然儿时那一事,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为这份情愫添上了一个看似合理又不失分寸的理由。
一夜秋雨,寒意悄然弥漫。宋锦正在屋内添置衣裳,却听闻云书柔即将返回锦州的消息。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据说云书柔已向江氏辞行,不日便要启程。
宋锦得知此事的瞬间,心中第一反应并非庆幸,而是涌起一股挽留的冲动。
倘若云书柔与裴聿清两情相悦,就这么错过,定会留下无尽的遗憾。
见到云书柔时,她刚与江氏辞行而出。云书柔的面容依旧柔和,似春日里的微风,让人感到温暖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瞧见宋锦,“宋姑娘来寻江伯母?”她细语问道。
宋锦一时语塞,到了嘴边的挽留之词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思索再三,她斟酌着问道:“听闻,云小姐要回锦州了?”
云书柔注视着宋锦的表情,并未看到预想中的庆幸,反而隐隐察觉到一丝挽留之意,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掩去心中疑惑,云书柔淡淡道,“嗯,已经向江伯母辞行了。”
“云小姐……”
宋锦欲言又止,轻抿着嘴唇,正打算说出裴聿清对她有意之事,却被云书柔的声音打断。
“来京城这么久,还未好好游玩过,不如今日宋姑娘陪我一道。”
宋锦心中还在犹豫是否该继续开口,云书柔却已轻轻拉上她的胳膊,一同迈出了侯府的大门。
街道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地面的水洼中,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光影中,一蓝一白两位少女并肩而行,身影被拉得修长,却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事。
二人皆是心不在焉,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家酒楼。
她们叫了些点心,云书柔环顾四周后,忽而对店小二说道:“对桌叫的那酒,给我们也来一壶。”
宋锦闻言,诧异地望去。
云书柔扬起一抹淡笑,解释道:“在家中都不让喝酒,想着回去之前试一试。”
店小二连忙应下,很快便拿来一壶酒,还笑着解释:“这个梅花酿,不醉人的。”
酒过三巡,两杯酒满上后,二人不约而同地一饮而尽。
宋锦心中有事,喝酒时心不在焉,只是浅浅抿了一口,发现这酒度数果然不高,并不醉人。
她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酒液,面容纠结。再瞧云书柔,只见她低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宋锦犹豫片刻,刚唤出“云小……”
云书柔便突然抬起头,唤了她的名字。
“宋锦。”
“啊!”宋锦有些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云书柔直接喊自己的名字。
云书柔因喝了些酒,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却格外清明。
她直视着宋锦,目光坚定:“你心仪裴聿清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宋锦瞳孔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下意识便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