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奶奶,我们上个月存起来的毛鸡蛋快要破壳了吧?”
“嗯,一般二十天就可以破壳,不过我们收集的蛋产下时间不同,这两天应该就有小鸡要破壳了。”
“哦~那李奶奶,麻烦你通知一下那些村民。”
“没问题!”
李大花祖上是普通农户,她没有裹小脚,身材在南方又算高大,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将近六十岁走起路还带风,她左拐右转的,走了几分钟终于停下,敲响了一户围有小院的人家。
“翠花,翠花呀你在家不!”
“你说我们不如学童老五家那口子,也养点鸡鸭之类的?”被李大花敲门前,李翠花正编着竹筐和自家老伴说着话。“自从去年他们家开始做小生意后,我看我们村以前最穷的人家都要赶超村长了!”
她干活麻利,说话也不影响她流畅地编筐,没过一会,竹筐就颇具雏形。
李翠花家在村里算中等偏上,家里没出过领导干部,这大院子和二层高的红砖房,都靠家里几代人勤勤恳恳,没开放前伺候庄嫁,开放后五个儿子一毕业都跑去大城市打工,一年最多回一两次,孩子都不方便带在身边,只拼命挣钱又寄钱回来,这样熬了七年,五兄弟终于存够钱,扬眉吐气地在宅基地上建了大房子。
就是…家里现钱只剩几百块。
沈东升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他双眉差不多变成全白,在他黑瘦的脸上尤其显眼。
“再看看吧,谁知道以后政策会怎样?”
李翠花生气了,放下手中的半截筐,站起来指着沈东升骂:“我说你,怎么总想着二十几年前的事,不就被那些小混蛋抢过十几只鸭吗?都那么多年了,你被吓破的胆还没好全呀!”
沈东升不搭话,闷头吸烟。
他是忘不掉,忘不掉那突如其来的“充公”,好端端地养点鸭子给自家人吃,怎么就被人群围着骂资本主义做派,他辛辛苦苦养的鸭子都不知被端到哪户人家的桌子上。
“唉——!”李翠花气到要用手帮自己顺气,“我们家的孩子明年还上不上学了,五个孩子三个要上小学,两个要去幼儿园,一年下来,我们卖菜编筐的钱都不够他们交学费的。”
现在从北边过来打工的人日渐变多,物价又涨得快,儿子们都抱怨今年租房每月贵了几十块,寄回来的钱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多。
沈东升刚好吸完一支烟,把心中另一个顾虑说了出来:“养了又不一定能挣钱,亏本怎么办?还是我也去打工吧,至少能做个保安、扫地什么的。”
就在此时,李大花找上门来了。
“什么!”李翠花放下水杯的手抖了抖,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散出来,“大姐,你再说一次?”
没错,李大花和李翠花是堂姐妹,镇上的村子互相婚嫁,即使是两个不同姓氏隔着几条村的人,都可能拐上几个弯就是远房亲戚,一条村里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你可以是我娘家的姨婆,也可以是我夫家的伯娘。
李大花郑重点头,认真缓慢地把干孙女的交待再说一遍;“你没听错,我们可以免费提供鸡苗和鸡食,只要你们交付1块钱一只鸡苗的押金,再签一份契就行。就是几个月之后,你们只能将成鸡卖给我们,我们会用市场价收购,最后减去成本价和预付的一块钱,剩下就是你们赚的。”
还有一些损耗了要怎么算、一定要遵从什么方法养、要注意卫生等等。
李大花说得口水都干了,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完了,还用手背抹了把嘴,“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翠花你能不清楚?你是我上门的第一家,我后头还有九家要去!而且也是姐妹才和你说,人家要承担这么多风险,只赚你1块钱,而且是第一次和村里人合作,免费鸡苗肯定不会多,真不够分十户的!”
“早点确定做不做,要多少,免得以后后悔!”
李大花和她这个堂妹感情不错,也是考虑过堂妹的情况才第一户找上门的。
屋子又静悄悄了好一会。
“我们家做!大姐,我相信你!”李翠花第一次越过丈夫做了主。
果然,李大花都不用走完十户人家,五户人家就瓜分了一百个免费额度,李翠花家咬牙定了三十只。
李大花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目标,但童念一早就说多一点也没关系,她们要尝试孵两百个的鸡蛋,到时候有多余的就可以,剩下的几十只自然是小农场的第一批二代小鸡,这批刚好和上一批购入的鸡苗错开了时间。
童念其实也没想在这次推广养鸡中挣多少钱,她主要是想广结善缘,为她日后在村里做事更方便,也算是先富带后富吧。这十户人家都是让奶奶们帮忙挑出来人品不错又勤劳能干的,从高到低排序决定先去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