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裴兰清陪她吃完晚饭,临走前,他想问她住在哪个医院?想了又想,这句话终究还是被他咽进了肚子里,他好像没什么资格。
于是裴兰清只是笑着同她说,自己下午搜了不少文献案例,这种手术的死亡率很低,术后并发症的概率也很低,宽慰她尽量少想。
林千愿不想送他,越送越像是以后见不到了一样,她闷头走上阁楼,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自己忘了问他一个问题。
林千愿解锁手机,梁司禹的信息率先发过来,是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包。
梁司禹:【你疯了?怎么突然给我转了这么多钱?】
林千愿扯了扯嘴角,【对啊,我大发善心,企图积点德。】
梁司禹摸着下巴,暗自琢磨她这句话是否具有某种深层含义,脑海倏忽记起自己昨晚发的朋友圈,梁司禹恍然惊觉,林千愿转的这笔钱刚好够买他垂涎已久的限量版手办。
他慢吞吞地打字,【林千愿,你是不是想当我爸妈?】他昨晚可在文案里提到了,谁给他买,谁就是他再生父母。
林千愿气笑了,按住语音键,紧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梁司禹,你是在找死吗?”
反正他们俩之间还隔着一个屏幕,梁司禹贱兮兮地回复:【是又怎样?】
林千愿没再理他,梁司禹一时心虚,暗想自己要不要做什么补救性措施,纠结许久,试探地发了个问号,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亮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竟然被她拉黑了!
林千愿以前只会设置消息免打扰,从不把人拉黑的。
梁司禹气势弱弱地点开通讯录,发短信没人应,他干脆拨通电话。
林千愿利落挂断,给他回了“有事”二字。
梁司禹听话地没有打扰,再想起这事,已经是几天过后。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楼吃早饭,梁夫人无心提到一句,“千愿什么时候做手术?”
“手术?”梁司禹一秒清醒,瞪大双眼问道:“她要做什么手术?”
梁夫人嫌弃他的一惊一乍,“你不是说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吗?”
“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
梁司禹听半天没听见重点,一脸着急,“妈,你先说清楚,她要做什么手术?”
“耳朵?是不是耳朵?”
梁夫人被他吵得烦了,没好气地道:“不是耳朵还能是哪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林家老太太提了一嘴。”
说完,她满头雾水,“我以为你会知道。”
“我不知道!”
梁司禹火急火燎地扔下这句话,快步上楼换衣服。
和他擦肩而过的梁董事长抬手看了下表,对着身边的大儿子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在距离高考不足四个月的日子里,他终于热爱学习了。”
梁夫人语气凉凉地打断幻想,“不是上学,是去探病。”
梁司旭坐到餐桌前,“探病?千愿?”
“嗯,”梁夫人叹息一声,无意看见梁司禹套了件卫衣就出去了,她着急喊道:“不能再加件外套?”
梁夫人追着到门口,“去,再穿一件。”
她看他这副焦急的样子,回想起自己以前问过他,“你对林家的那个那么上心,是不是喜欢她?”
梁夫人甚至都准备好一大堆苦口婆心的台词,尽管她认为林千愿大概率看不上自家的这个,但万一招架不住他狗皮膏药呢。
于是梁夫人打算劝说梁司禹千万不要早恋,早恋误事,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人家姑娘着想,宋文慈可是严格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的林千愿,人家多优秀。
谁料梁司禹听完,当即堵住她下面的话语,“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他看着她,眼睛里头都是郑重,“您知晓林千愿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其实她人很好,就是嘴笨,习惯板着一张脸。”
“我从小就认识她,说实话,她从小到大都是那副厌世模样,但后来认识的同学好像都不相信这个事实,总觉得她是瞧不起他们,因此她受到了不少恶意针对。”
他们在林千愿本人身上挑不出错误,便换个法子欺负她,大肆谈论她的父母,但这和林千愿有什么关系,她又做错了什么?
梁司禹每每听见这种屁话,都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林千愿倒是笑了,“没事,他们说的也是事实,我不在乎。”
她嘴上这么说,可他分明看见她向来不肯弯下一点的脊骨低了下去。在这件事情上,她无法做到高傲。
梁司禹沉默了一会儿,“妈,我就是觉得这世上真正关心林千愿的人很少很少,少到我都想起不来有谁,所以不能缺我。”
梁司禹换好鞋,转身回说:“不用,我不冷,”他笑得讨好,“妈,您记得帮我请下假。”
梁夫人一看见他,头就疼,“不能不去?”
梁司禹坦坦荡荡地点头,“能啊,那我等会儿逃课。”
梁夫人不禁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滚吧。”
梁司禹讪讪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就缺一天,我晚上能补回来。”
梁夫人没眼看,直接把门关上,叫他赶紧滚蛋。
梁司禹坐进车里,手上不停地给某人发短信,不回就直接打电话。
林千愿把盖在脸上的书拿下来,半睁着眼睛看向手机。
梁司禹:【你为什么还不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林千愿眉头微拧,切换到另一个软件,恢复和他的正常聊天,【哦,那晚临时有事,后来我就忘了。】
有事?梁司禹扬了扬下巴,冷哼了一声,【能有多大的事?】
林千愿拉上病房的窗帘,外面阳光太大,刺得她眼睛疼,【挺大的。】
林千愿:【我当时在和裴兰清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