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群星点点,四周宫灯环绕,不时有夜风轻轻拂过,撩起鬓边碎发,将人浸在恰好的凉意中,舒服极了。
父女二人相倚而行,是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情脉脉。
比起回宫批阅奏疏,处理各地令人焦头烂额的朝政问题,裴叡更愿意偷个懒,暂且放下皇帝的身份,肆意享受此刻的天伦欢愉。
听到女儿对韩赴的抵触,裴叡耐心说明原由:“韩赴饱尝父子别离、身体发肤之痛,若不给他找些事情做,只怕郁积于心,不得疏散。”
“韩随旧年与阿耶交好,不幸捐躯,如今阿耶自然要多照顾照顾他的儿子。”
“更何况年年日渐顽皮,是要找个人好好地看着你。”
父女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裴叡只觉得被朝政缠身的疲惫感减轻了不少。
从旁道小径踏入主宫道,远远地便瞧见东宫灯火璀璨,宫人来往,甚是热闹。
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东宫主事的内官正嘱咐小厮仔细搬运物件,一见皇帝和公主往这边走,便连忙迎上去报喜。
“圣人,公主,太子殿下回来了!”
父女二人俱是一喜,连忙往宫内走。
裴定柔颇有些重兄轻父的习性,闻得兄长归来的消息,便松开了抱住裴叡的双手,三步并作两步,便迫不及待地迈入了东宫的大门。
身上所佩的饰品随着她的动作,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彼时,太子裴朝尚着便服,同自己的侧妃姜花宜站在宫苑内说话。
墨绿襕衫,长身玉立。
温润的玉笄在月光下更显清透,妥帖地束起乌发。
合身裁剪的圆领广袖下,是板直的腰背,背影清瘦中难掩贵气。
夫君骤然归来,姜花宜又惊又喜,尚未倾诉相思情谊,便被裴定柔的介入打破了。
“阿兄!”
丁零当啷的声响由远及近,伴着一声阿兄,不必想都知道来人是谁。
听到妹妹的声音,裴朝亦是欢喜,转身熟练地接住了往他怀里蹦的裴定柔。
“阿兄,你回来啦!”裴定柔欢喜得很,狠狠地抱住他。
似乎是许久未见,她想念过甚,连说出的这几个字都变得黏糊糊的。
裴朝低头瞧着她,个头仍然是只到自己肩膀,但脸可见的圆润了,想来他不在的这几个月,妹妹一切安好。
“嗯。”
裴朝身侧的姜花宜见来人,妥帖的朝裴叡施礼道:“恭请圣人安。”
裴叡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便将目光转而放在了归家的儿子身上。
裴朝的五官多半承袭了他母亲,柔和而不尖锐,大半年不见,这孩子明显清减不少,眸中可见疲惫之色。
“父亲。”裴朝被妹妹抱着腰,也没想着挣开,只是简单朝父亲行了个礼。
裴定柔不愿意松手,同儿时一般,扎进兄长怀里,蹭来蹭去撒着娇:“阿兄怎么现在才回来呀,父亲同我日夜惦记,只盼着你回呢。”
即使同样思念亲眷,裴朝未忘出行缘由,向父亲禀报道:“出了京都,乘舟顺江一路南下,直至东晟最南之州,所见所闻,尽是民情,儿臣不负使命,将一干重要情况记录成册,等着向父亲禀报。”
“阿兄等等再谈正事嘛,你这一路一定见闻不少,遇到了什么精彩的事情,先给我讲讲嘛。”
姜花宜见状,柔声提醒公主:“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何不让殿下好生休息,待到明日再叙父子兄妹之情?”
说罢,便不动声色地拨开了裴定柔搭在自家夫君身上的手。
她笑得温柔娇媚,声音温柔,却换来了裴定柔明显不快的眸色。
见女儿撇着嘴,裴叡笑道:“也罢,此行辛苦,若无要事,禀报不急于一时。你且睡个好觉,过几日父亲让内府局备一场宴席,为你接风洗尘,届时咱们再畅谈国事家事,一叙父子之情。”
裴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出行数月,白日伪装,夜间暗访,属实奔波,现下也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年年,咱们先回去。”
裴定柔却不愿意,抓住兄长的衣袖:“我不,许久不见阿兄,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见妹妹如此,裴朝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单手帮她拢好莲蓬衣,任由她抱住自己右手来回晃。
“听话,让你阿兄好生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裴朝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裴定柔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跟着父亲离开。
“长途跋涉,殿下辛苦了。”姜花宜心中酸涩,面上虽仍是娇娇地笑着,眼眶却不由得泛出一圈泪来。
数月不见,他比记忆中更清瘦了。
裴朝温柔地抬手,也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浅玫披帛,顺势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揉弄着她脑后的乌发:“冷不冷。”
姜花宜依偎在郎君怀中,羞赧着摇了摇头,脸颊蹭了蹭他肩窝,情愫自然萌动:“妾已命宫人备好热水,殿下不若去洗沐一番,也好解乏。”
“也好。”
裴朝稍稍低头,在她脸颊上落吻。
“妾同医官学了些推拿之术,或许可解疲乏,殿下可愿一试?”
“好。”
温香软玉在怀,今夜自是一场风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