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没有原因的动手,是不应该的。
告诉邓琼安是自己,那么以邓琼安的性格一定会追问原因。
向似锦纠结地咬了下唇,好半晌,才对上邓琼安的目光,沉声道:“阿姨对不起,今天千礼身上的伤是因为我们两个在回家的路上起了一点争执,我一时没控制好脾气,对他动手了。”
她顿了顿,说:“实在对不起……”
“你们为什么起争执?”
果然,邓琼安就如同向似锦猜想的那样,开始追问两人争吵的原因。
她眉头微蹙,刻意放缓音调,轻声道:“我觉得我们家千礼一直都挺乖的,是不是他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有的话,我让他来和你道歉吧?”
“还是说……”
邓琼安欲言又止,见向似锦仍是沉默的,她才有些不满地抬头对上了向以桃的目光。
还没等向以桃开口,向似锦又说话了。
“阿姨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跟千礼没关系。”
向似锦深吸了一口气,双肩微微因为情绪的低落,也塌着,“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自己情绪不好就对千礼动手。”
“……”
闻言,邓琼安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那种笑容,有奇怪,就好像,就好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那没事的,不是千礼有什么做的不对就好,我还想着要是千礼的错,让他下课了来和你道歉呢。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少让我操心,我还挺害怕他给别人造成麻烦的。”
“琼安。”
邓琼安话音刚落,向以桃微微前进了一步,巧妙地挡住了向似锦单独面对邓琼安的境况。
向以桃一脸歉意地说:“千礼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是一个主动惹事的孩子。既然这件事情,似锦也说是她的问题,那我肯定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记得一会儿千礼是不是舞蹈课就下课了?等千礼下课回家了,我带着似锦去你们家和他道个歉。你看这样可以吗?”
“行吧。”
邓琼安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千礼确实快下课了,我先去接他。不过不是我多嘴,以桃。似锦小时候喜欢打打闹闹的,那也无可厚非,她毕竟还小,现在长大一点了,也该学会文静了。女孩子不像男孩儿,老是咋咋呼呼的,可不讨人喜欢。”
说罢,邓琼安就匆匆地离开了向家。
屋内只剩下了向似锦与向以桃两人。
向似锦手中仍旧攥着向以桃买回来的汉堡,因为这场谈话,汉堡都有些凉了。
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向似锦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和向以桃道歉的时候,一个温柔的掌心就附在了她的脑袋上。
耳畔响起了向以桃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
向以桃温声道:“似锦,你不需要讨人喜欢,也不需要学会文静,更没有什么像不像女孩儿一说。”
她顿了顿,“在不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情况下,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向似锦一愣,她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向以桃含笑的眼眸。
向以桃继续说:“不过一会儿你还是需要和妈妈一起去和千礼道个歉。作为大人,我不想过分干涉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毕竟小朋友们的事情要交给小朋友们自己解决。但是就像你和你琼安阿姨说的那样,既然是你情绪不好欺负了千礼,你就该和他道歉,对不对?”
向以桃抬手替向似锦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们是大孩子了,遇到事情不要老想着动手,先学会沟通,好吗?”
·
不知道邓琼安和舞蹈老师说了什么,舞蹈老师竟然在课后还帮林千礼补回了他迟到的时间。
等林千礼坐上车回家的时候,时间比往常还要晚上一个多小时。
他坐在车后座,将脖颈靠在车枕上,思考着今晚补作业要到几点的时候,开车的邓琼安突然开口了。
邓琼安手握着方向盘,还不忘从内镜看一眼林千礼,说:“一会儿回家了,记得赶紧写作业,你完成作业的速度怎么那么慢?我听你向阿姨说,人似锦晚上八点左右就能写完所有的作业开始玩儿了,你呢?哪一次不是要忙到一两点,你这个样子高三的时候还怎么跟得上三中进度。”
向似锦的名字再次从林千礼的耳廓流过。
他无意识地咬了下唇,林千礼想要反驳邓琼安的言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邓琼安一意孤行早就习惯了,她不喜欢也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反抗。
所以为了避免没有意义的争执,林千礼更多的时候会选择独自忍耐。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场忍耐的极限点,会在他到家的十分钟后爆发——
当向似锦跟着向以桃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傍晚的争执、超时的课程、母亲的唠叨,以及还没完成的作业带来的一系列烦躁都从林千礼的心上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他看向向似锦的眼眸中倒映出了自家客厅水晶灯中的光点。
可林千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少女平静中带着歉疚的声音——
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