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泽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人都静默了许久，久到余祈生以为宋西泽不会再跟他讲话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回答。

“……报道了，当天得知你的消息，请了假的。”

余祈生松了口气，他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

“回去帮我向赵老师说一声，研究生我不读了。”

宋西泽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他看着余祈生，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担忧与同情。

他也没有想到，江淮的车会撞上余祎年的车。

没有想到余祎年会抢救无效，失去生命。

更没有想到警方会判定是意外事故，双方均不担责。

他望着余祈生低垂的眼眸，他最没想到的是，在这场无解的事故中，偏偏肇事的竟是江淮。

他踱了踱步，又拉开椅子坐在余祈生的对面，“你不读了？”

接着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行，你想怎么样兄弟都支持你。”

他停顿了一下，“但你好歹去看一下赵老师吧，当面跟他解释一下。你不是本科就跟着他做项目了吗……江氏集团再有钱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抓我们吧……”

余祈生不语，他不知道怎么向宋西泽解释，江氏集团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他炸了江氏集团的货船，上面有他们的二少爷，江家肯定不会放过他，这种情况再去学校只会连累别人。

况且他明天还要去一趟警局。

胃里有一阵不舒服，余祈生今天刚醒，身体还是很虚弱。他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宋西泽，佯装答应。

“好，我明天去学校。”

宋西泽是当天晚上离开滨海花园三区的，走之前还好心地帮余祈生带走了堆积了一地的外卖盒子。

余祈生是接近中午十一点才醒来的，他抬眼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宋西泽的32条信息，点开，返回，退出微信。

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戴了一顶鸭舌帽，于十一点二十五分到达浦清市市公安局门口。

自动伸缩门只露出一条缝，余祈生站在门口，看着保安室民警露出头来看他，“小余又来了啊……”

伸缩门渐渐开出一条道。

余祈生礼貌点头，“中午好啊涛哥，我来看看我爸的东西还有没有要拿的。”

走过楼前的二十八级台阶，余祈生推开公安局的门。

一路上有不少警察和余祈生打招呼，余祈生一一回应，径直走向三楼306办公室，但还没走进去，就被人半路揽过肩膀拦到一旁。

“你小子怎么来了？”

说话的人上下打量着余祈生，一身棕色的皮衣外套被人穿了多年已经有了褶皱，眉宇间透露着审视，莫名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余祈生任由人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低声叫了一声。

“杨队。”

杨文的手只顿了不到一秒，下一刻就拍在了余祈生的脑袋上。

“叫杨叔！”

他看了眼没有任何情绪外露的小子，揉了揉眉心。

“我记得你把你爸的东西都拿回去了啊，说吧，来这是为了……”

“我爸出事那案件的资料能给我吗？”

杨文一愣，手指了指余祈生的脑袋，又放下。“想要什么？上次是江淮的审讯笔录，这次打算要监控记录？还是我把上面批的单子都拿给你看看呗？”

“杨叔，我知道江氏的颜色不纯白，要不然我爸也不会去关注江家。”

杨文的嘴张了又闭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小子心思不在学习上，这么敏锐怎么老余没让他来干刑警。

“……不管怎样，你爸那事已经判完了，法院开庭那天你也去了，判定的结果……”

“可是那天江淮没去不是吗？”

余祈生盯着他的眼睛，杨文罕见地在这个小子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复杂情绪包裹着的恨意。

“……”

“毕竟你爸的身份不一般，这涉嫌其他案件了。”他低头想了想，“你要是想要再看看江淮的笔录和审讯监控的话，你打申请，我批。”

余祈生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手里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抬眸看着杨文微微躬身，杨队大手一挥，示意他先接电话。

“赵老师。”余祈生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响起一个熟悉之人的呜咽声。

余祈生一顿，立即回头看了眼杨文，摆了摆手。杨文点点头，看着余祈生转身下楼。

他边往公安局外走，边对电话那头问道：

“说吧，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而又略带细微回音的声音，“给你十分钟，来你的学校浦清大学。”

说话之间，余祈生依旧听到了背景音里面宋西泽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但是没有赵清安的。

他来不及细想，随手拦下一辆车，直奔浦请大学。

浦请大学离浦清市公安局还是有段距离的，但好在司机开得很快，恰巧又碰上一路绿灯，在距离学校还有五百米的时候，最后一个路口迎来了红灯。

余祈生没有等，他让司机停在路边，下车后直接向学校跑去。

帽子受到风的阻力，被余祈生一把脱下，随手丢在一边。他赶在最后一分钟跑到了学校大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