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苒完全没想到,陪女主回个家都能遇见新男配。
好不容易把人从矛盾中心拽了出来,她眼看着苏琼月还一步三回头,好像担心萧徵这朵白莲被恶霸摧残似的,感觉槽多无口:“苏姐姐,世子真没有那么脆弱,不用太为他担心了。”
“我也明白,只是到底觉得……世子因为过去南朝人的身份,得到的偏见和误解太多了。”
苏琼月自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禁轻叹了口气。
“其实也是因为,小时候我刚从怀朔来到京城时,同样碰见过这样的误会,所以想起自己,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那时候,她像个胆怯迷茫的外来者,贸然闯入了完全没有见识过的浮华圈子。
她因为礼仪生疏,举止粗陋,跟娇养长大的京城贵女们也并无共同话题,很长时间里都交不上一个朋友。
直到后来认识了平原公主。
晏明光的性格热烈如火,第一次交会,就是她在宴会上被含沙射影地奚落了两句,公主坐在旁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对那人道:“叽叽喳喳地议论什么?管好自己的事情,少对别人说三道四的。”
往后的很多年,她都始终记得那一天,记得她在最初得到过的维护。
所以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争议,她总会选择退让。
“说起来……”苏琼月敛起思绪,又道,“自姑母生辰起,我便少见明光了,最近有空闲,应当多去陪陪她才是。”
晏明光向来声色犬马,绝对不会陪她来过这种礼佛清修的日子,多半是她要迁就晏明光。
傅苒干笑一声:“我确实也好久没见到公主了。”
当然,对她来说,不见就挺好,毕竟晏明光看她可没什么善意。
耽搁了这么一会,她总算拉苏琼月出了门,本是想找苏家的车,视线一转,却注意到另一辆略有些熟悉的马车。
青黑色的车身和帷帘,上面还有她认识的徽记,好像是崔家的。
难不成崔鸯今天也来了?
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往车里望了望,想看看是否有崔鸯的身影。
在这时,身侧不远处有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敢问女郎可是姓傅,与崔家二娘相识?”
傅苒应声回过头,眼前出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这人戴着进贤冠,身穿交领宽袖袍服,一幅典型的文士打扮,看起来修长而舒展,有种萧然若松下之风的气度。
他见旁边的苏琼月也跟着好奇地瞧了过来,便后退半步,低眸谦声道:“在下崔林,是崔二娘的长兄。”
崔林,好耳熟的名字。
想都不用想,又是女主的一个爱慕者,她挡这些烂桃花都快要挡累了。
本来嘛,当街说两句话能有多大影响,傅苒不准备再插手的,奈何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相关情节。
她想起来了。
这位崔长公子貌似是平原公主的心仪对象,也就是导致晏明光和苏琼月吵架,然后彻底走向决裂的主要原因。
总的来说,他直接从中起到了一个标准祸水的作用。
这就没办法了,她认命地上前一步,隔开了苏琼月:“是啊,我本想看看崔娘子是不是在这里的,可惜她似乎不在,郎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要不是正式场合,傅苒出门很少戴帷帽,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世家女郎,没有那么多束缚。
而且当今风气开放,苏太后自辟僚属,直接面见臣子都没什么,其他就更无所谓了。
但崔林不论言行举止都极为遵循礼节,即使在和她交谈的时候,视线也微微垂着,既没有直视她的脸,也不会显得游移散漫。
“舍妹曾向我提起过傅娘子,今日听闻永宁寺有变,她忧心娘子受牵连,特意嘱托我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在此巧遇。”
他先是解释了来由,随即温声道,“敝宅离此不远,若娘子近日得闲,不妨来做客,也好让舍妹安心。”
怪不得,明明她都不认识崔林,原来是受崔鸯之托来邀请她的。
傅苒暗自松了口气,反正不是为了接近女主就好。
她坚决杜绝女主和这位男妲己的交流,飞快地朝崔林点头致意,然后一把拉住苏琼月的袖子,小声道:“苏姐姐,你不是说要去找公主吗?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也没有这么着急……”
苏琼月哭笑不得,但到底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上了车。
崔家宅邸在城西,离永宁寺相距确实不太远,一会就到了。
不过傅苒本来以为,像崔鸯这样看起来极度雅静的人,生活里也是一样阳春白雪,不食人间烟火。
但真的进崔家呆了两天后,她发现,高岭之花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如果说崔鸯是气质优雅的话,那崔鸯的母亲李夫人就是她这辈子见过的人里面,最符合“风露清愁”这句形容的女性了。
李夫人出身世家李氏,当年也是有名的才女,及笄后嫁给温文儒雅的崔循,两家此后往来不少。
但崔鸯的烦恼似乎也正在于这里。
傅苒托腮坐在窗边,看崔鸯挑选仆婢送来的各式华美锦缎,她的指尖在暗光流转的纹络上轻轻拂过,最终只挑出一匹很素净的出来,其余的都原封不动地搁在了一旁。
等人走了,她不由得好奇道:“这些料子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是,但……”崔鸯神色无奈,“这便是我先前同你说的,舅家送来的。”
李家是崔鸯母亲的娘家,送些东西给她自然没有不合情理之处,但想起崔鸯上次和她提起的表兄,傅苒仿佛忽然明白了这些礼物的深意。
原著里她是嫁到了李家,应该就是表兄没错,问题是看这两回的意思,好像崔鸯自己并没有多情愿啊。
但傅苒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想办法拒绝呢?”
“我自然不愿,可阿母却极希望我能嫁回舅家。”
崔鸯心事重重地叹息道:“阿母一向多思多虑,又身体不大好,我……不忍拂逆她的心意,令她徒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