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
这个见色起意的世界,无论男女,对长相出众的人总会生出更多的好感,一些人以为那是爱情的苹果,寄希望于苹果从树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地砸中自己,便大着胆子站在苹果树下,于是试探,于是倾诉,殊不知那是其他人的命定之果,再如何努力也不会为错站在树下的人而降落。
裴若初打趣她,“我们桐桐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男生喜欢。”
“还好吧,”季雨桐打了个马虎眼,又装模作样地问,“阿初姐姐能讲讲今天的故事,满足一下我的八卦心吗?”
裴若初失笑:“就很简单的告白与拒绝,没什么特别的。”
季雨桐是不满意这样敷衍的回答的,再追问却显得刻意,她很怕裴若初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又迫切地想要从裴若初身上探寻些奇迹,克制与癫狂在她心底一寸寸地盘根错节,缠绕成她身体里的魔障叫嚣着冲破喉咙——
“有女生追若初姐姐吗?”
季雨桐踢远了水泥地面上的小砂石,装作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她面上平淡一如往常,实则心跳剧烈如鼓,季雨桐不敢抬头看裴若初,生怕身边的人发现她假装不经意的试探与极度微妙的不寻常。
“怎么突然问这个,学校里有女生追你吗?”裴若初不解。
“好奇嘛。”季雨桐望着路边安静伫立的树。
“有是有的,但我不大感兴趣,我们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好好学习吧。”裴若初没有多想。
那若初姐姐喜欢女生吗?
季雨桐很想问这个问题,临到嘴边,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怕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到最后无处可躲,季雨桐想,至少眼下,她不能太过聪明。
两人回到家时,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辉已然褪却,月亮还未升起,天空中俱是形状不一的柔软的云,染上浅淡的鼹鼠灰色,快速流动着,如同绵延起伏的海浪,夜是漆黑无边的海。
下午放学时那点插曲谁也没有再提及。相识久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们互相守着对方的心事和秘密,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很多事情只在她们之中,不会有他人知晓。
大抵是因为过生日,裴若初心情很好,晚饭后,她还邀请季雨桐一起看电影。
裴若初恍若无事的态度,像玫瑰茎上尖突的刺,季雨桐想要伸手抚摸孤高的玫瑰,却恐被刺扎伤。
“桐桐还在为下午的事情不开心吗?”裴若初忽然问。
季雨桐一惊,直感裴若初察觉了什么,她脑袋一空,僵着脖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次不会了,如果突然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发信息给你,免得你担心。”
裴若初以为季雨桐仍在为多余的等待而生气。
“好。”
发现裴若初会错了意,季雨桐反而放下了心。
她才刚刚决定把所有不为人知的心事都烂在肚子里,不想这么快就让裴若初察觉端倪。
“下午让你等久了,向你赔罪,挑一部你喜欢的电影吧?”
裴若初的眼睛,温润而和煦。
季雨桐心念一动,为这再明显不过的示好。原来裴若初邀她看电影,是这个原因。
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人们更希望能记住自己想要记住的,却总被迫记住难以忘却的场景。
时至今日,裴若初十八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季雨桐依然记忆犹新,以至于在十二年后的睡前又翻来覆去地想起,与十二年后裴若初的模样相对应。
裴若初变了,又好像还是原来的她。
到了后半夜,季雨桐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沉入梦境。
第二天一大早,无情的闹钟将季雨桐吵醒,季雨桐迷迷糊糊地洗漱,浑身的意志都在跟她的动作唱反调,此刻她最迫切的愿望是抱着枕头再睡一场回笼觉。
可惜她不能。
出门的时候,季雨桐仍跟还在梦里似的,她两条好看的眉毛耷拉着,混沌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意,旁人一眼望去便能知道此刻她的思绪还打着结。
她正靠着墙,还在回忆下楼的电梯在哪个方向,对面的房门恰好打开。
门里露出裴若初的身影。
骤然碰见昨晚想了一夜梦了一夜的人,季雨桐竟有一种犹恐相逢仍是梦中的错乱感,刚睡醒的她还没做好面对裴若初的心理建设。
十二年后的裴若初,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矜持又温婉,她款步走到季雨桐身前,像美丽的女神走下云端,有着绝代的风华。
她一笑,冰山化成了春水,万物有了复苏之意。
“早。”裴若初朝她打招呼。
季雨桐终于从梦中醒来,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她一颗心跳得厉害,不知该怎么掩饰。
裴若初波澜不惊地打量着对面耳尖通红的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倏尔复笑,问:“一起去片场吗?”
很没骨气的,这一回,季雨桐又蹭了裴若初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