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掠过她清澈眼眸,秋风拂过她发间金钗,她立在绵长的宫道一端,一身嫁衣似火,灼人双目。
她立在百年城墙下,梅左想,她是从岁月深处行来。
锣鼓声停,喧闹声静,有人说喜鹊在叫。
梅左突然急切起来,翻身下马时险些跌倒,旁得人忍俊不禁,轻轻笑着。秦斯然浅笑嫣然,她看着梅左步步行来,一轮红日悬在她身后,清秀的脸庞隐在阴影中。
城楼上鼓声鸣动,有人大喝,“礼始!”
这一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以天地做鉴,得万人贺语,秦斯然梅左,礼成。
梅左牵过秦斯然的手,眉梢眼角尽是风情,她轻声说,“斯然,随我走吧。”
秦斯然眼角的痣悄悄隐匿,眸光温润,只应她好。
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叶凡尘咧着嘴大笑,一旁的易秋被人潮挤着,只得稳稳的靠着叶凡尘,他听见叶凡尘问他,“易秋你觉得师父为何要做这驸马?”
易秋木着脸,“不知。”
叶凡尘放犷大笑,“不图黄金万两,不贪高官厚禄,我师父哪是不求有所报的慈善之人。”
易秋抬眼,见梅左小心翼翼将秦斯然搀入轿中,垂了垂眼,轻声问,“可以吗?”
叶凡尘怔然,他沉默着,正当易秋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道,“可以,只要愿,便可以。”
易秋看着神色坚毅的叶凡尘,轻叹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看着梅左伴着喧闹往长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徐世和吩咐先请长公主回寝殿,梅左须得留下宴请宾客,鹤山居在前几日便被定来宴请宾客,王公大臣们分坐在宴席上,静待着秦驷的到来,不消片刻,外头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俯首,“臣等参见皇上。”
秦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平身,大喜之日,众卿家便不要拘束了,与朕畅饮一番。”
大臣们抱手大笑,下一瞬琴声相和,推杯换盏。梅左先是被秦驷唤去几番叮嘱,后又跟着徐世和游走宴席之间,看着好似不少清酒下肚,实则早被她偷偷吐了出去。
谢鸣望坐在角落,脸上无悲无喜,他拿起两壶酒走至梅左面前,不顾梅左惊愕的神情,将一壶酒塞进她手里,仰头把手中的酒饮尽。
酒壶从谢鸣望手中滑落,便是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即淹没在喧闹声中,听到的也当无事发生。梅左盯着谢鸣望摇摇晃晃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少顷,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尽管她觉得那酒难喝极了。
时辰该到了,徐世和忙唤梅左离开,在她即将离宴时,秦斯亘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说,“你要好生待我皇姐。”梅左有些讶异,笑着点了点头。
梅左离去后,秦斯亘垂着眼,站了许久,忽觉脖颈被细白柔嫩的手圈住,来人倚着他,像是一条无骨的蛇,秦斯亘将那双手移开,一本正经地说,“五皇姐还是收敛些的好。”
梅左随着公主府的仕女来到秦斯然的寝殿前,那仕女颇为害羞的欠了欠身子便走了,门口青叶和红叶各据一侧,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驸马爷。”
梅左有些恍神,上回来时,她们还唤她梅公子。梅左手搭上寝殿的门,有些紧张的深呼吸。
咯吱——
门开了。
梅左一步踏了进去,有些惊异寝殿无人侍奉,殿内红烛摇曳,入眼是桌椅,上摆着合卺酒和花生食点。左边是纱橱,纱橱下摆放着绘了高山流水的屏风,里头便是安寝用的内殿,梅左回忆着成亲的规矩,犹豫着步步靠近屏风,拇指不断摩挲着食指一侧,叶凡尘若是看到怕是会笑她竟会慌张。
绕过屏风,端坐在床榻上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吸引了她的视线,甚至无暇顾及殿内物事,秦斯然头上覆着不知何时盖上的喜帕,梅左不自觉抿嘴浅笑,紧绷着的背脊松缓下来,徐徐靠近那换上红色纱帐的床榻,低低唤了声斯然,随即将那绣了并蒂莲的喜帕拿下。
烛火明灭不定,将寝殿内照得有些晦暗,被掀了喜帕的秦斯然轻笑,余光落在手边的秤上时,笑容便染上了些无奈,她就知梅左不会照规矩来,正想唤她,抬眸便见梅左看着她发怔,喃喃问道,“斯然,何谓美艳不可方物。”
秦斯然微微一愣,薄薄粉意腾上耳际,她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牵过梅左的手,梅左回过神,粲然一笑,反手与秦斯然十指相扣,她便见秦斯然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带着她走。眉眼一弯,梅左凑至秦斯然耳边,“斯然要同我喝合卺酒吗?”
梅左的气息就萦在耳际,间或落在她的白皙的脖颈上,秦斯然抿了抿唇,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梅左,梅左似乎预见她若再不收敛便会惹得秦斯然恼起来,歪了歪头,旦笑不语,颇为乖巧的随着秦斯然走至桌边。
匏瓜被分成两半,盛了合卺酒,梅左将之拿起递与秦斯然,一笑,“合卺酒味苦,斯然可别不愿喝。”
秦斯然眼睑轻扇,琥珀色的眼珠往上动了动,将合卺酒接过,绕过梅左的手红唇一启,酒便入了口,抬眸见梅左愣在原地,微微仰首神色凛然,言简意赅地道,“喝。”
梅左一抖,眼睫颤动,弯起唇角凝视着秦斯然的双眸一饮而尽。
秦斯然扫了眼梅左,径自往内殿走去。
梅左忽地一笑。
“秦斯然,你方才是不是翻白眼了?”
“驸马眼花了。”
“秦斯然,你方才翻白眼了。”
“梅左,本宫说了未曾做过便未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