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昭握住裴祭手臂,随后说:“我来当介质。”
裴祭拦住她,眉头紧皱盯着她,道“不可。”
祝今昭仰头对他笑笑:“而且在你这位师兄的指导下,我这七天修为进步了许多,你相信我,好吗?”
裴祭和她僵持,祝今昭对他露出放心的微笑。
良久,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裴祭缓缓放下手臂,眸光复杂,道:“我总是拦不住你。”
祝今昭温柔地笑,“我知道你不是拦不住我,而是你一直都尊重我的决定。”
她走到结界前,转身,背对周自横的方向,道:“施法吧。”
周自横开始施法。
廖从欢心相吼道:“周自横!你当真舍得杀了我?”
周自横完全不管疯女人的叫嚷,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廖从欢的心相在撕裂,身躯如同干涸龟裂的泥土,支离破碎。她痛苦的尖叫着,最后身体炸裂开,变成粉碎的沙土落在双生城的土地上。
被魔气包裹的瞬间,祝今昭如同被坠入魔的深渊,旋涡拉扯着她下坠,现代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闪过。可她脑海中想的是,原来入魔那样痛苦,成魔后能保持住本心是多么不易。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抽丝般从身体中褪去,祝今昭两条腿发软,被裴祭稳稳抱到怀里。他的手掌抚摸她的发丝,清冷的声音有些颤抖:“没事了,结束了。”
祝今昭环住他的脖子,缓缓睁开眼,看见结界正在渐渐消散。
东方泛起光亮,太阳冉冉升起,乌云退场,朝霞云层间亮起金色的光芒。
廖从欢心相撕心裂肺的声音越来越远:“周自横,你会后悔到痛不欲生——当你记起我的那一天。”
双生阵破,几人凭空出现在街道上,行人却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赶车的老汉,顽皮的孩童,热心地大婶拿着炊饼走过来,问祝今昭是不是饿晕了。
祝今昭对她微笑,说谢谢,接过了炊饼。裴祭将一锭银子递给大婶,说了声感谢。
周自横站在原地,行人在他身侧来来往往,他掌心中握着块发光的石头。那是他的心脏。
祝今昭和裴祭同时看过去。裴祭看出了那块石头原本的模样,很快猜到当年真相:“你用自己的半颗心脏,布下了这个结界。”
周自横忽然想起那个疯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眉心浮现些许慌张。
“你当真不认识我?”
“你真的舍得杀了我?”
“你不爱我了吗?”
“周自横,你会后悔到痛不欲生——当你记起我的那一天。”
周自横低头看着手里的半颗心脏。
心里波澜无惊,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大概真的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
双生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双生阵不再是妖阵,可供大家自由出入,廖小姐与周世子的故事却依然停留在原地。
在离开双生城之前,三人与周自横同行,再次去酒楼听了那出已经相传数百年的故事。
“如果世间有那样一个地方就好了。那里会有两个我,一个是真正的我、或许会说谎,另一个是真实的我、在赤裸裸地向你展示我心中所想…展示我对你的真心。”
惊堂木拉回所有人思绪,曲终人散,周自横呆呆地坐在二楼雅间里。
按照在无人之境的约定,鱼在清将一半的心脏给他,以换取他带她走出无人之境。现在不需要她的心脏了,鱼在清也不想欠他什么。
她淡声唤他:“周公子。”
周自横终于收回思绪,看着鱼在清腰间无缪宗的令牌,随后站起来,道:“我有一事相求。”
鱼在清道:“我的确欠你一个要求。”
周自横说:“我想劳烦鱼姑娘带我回无缪宗,我有事想向无缪宗掌门请教。”
修仙之人提到无缪宗,第一反应是此门派修无情道,上下戒律森严。朝廷命官提到无缪宗,第一反应是皇帝尤其器重此门派,无缪宗上下又是一群认死理的刻板人,从来不为朝中任何党羽所用。
而其他妖魔提到无缪宗,最向往的是无缪宗的问天卜卦之术。无缪宗的卜卦之术只传给历代掌门,卦起问天,可回顾三世前生、遥望今世之缘。
马车重新上路,鱼在清骑马,周自横很有眼力见地担任了车夫,同时惊讶地感慨裴祭竟然不杀他,温柔乡竟然可以使魔尊放下屠刀。
马车里,祝今昭说:“起卦的代价是什么?我这次想请掌门帮我看看。”
起卦问天虽然能知晓前世预测今生,但是需要付出同等代价。当年祝今昭短暂对此感兴趣过,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裴祭抬眸看她,淡声道:“师父当年尝试过看你的前世今生,但是没有看到。”
祝今昭惊愕:“看过?我怎么不知道?”
裴祭斟酌片刻,道:“他想看,你是否是我的情劫。”
话说回来,祝今昭到如今都还没有给他名分。
裴祭垂眸,许久之后,想起自己在双生城中曾许诺,以后会将心中所想告诉她。
有些不自然。
他看向祝今昭的侧颜,声线保持清冷,语气也淡定,仿佛在问晚餐吃什么一样——“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