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将那封信推到白哉面前,看着他接过。
“華盈已经决定了去灵术院学习,会在志波家住到明年春季灵术院招生之时,她不想让你知道,你也就当作我没有提过吧。虽然我年底要结婚,但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时滩的事不解决,她是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到朽木家的。”海燕将茶碗端起来一饮而尽,送客道,“如果你也喜欢她,你应该尊重她的心情和决定。”
“……当作不知道她在哪?”
“当作不知道她在哪。”
朽木白哉蹙眉思忖了许久,心中空荡。
自己的婚姻好像遭受了诅咒一般,每一段都熬不过五年这个大坎。从理智和感情上他都无法赞同志波海燕所说的做法,但眼下似乎出了随她而去外,他别无选择,也束手无策。
于是,在长久的寂静后,他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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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宅,书房。
“爷爷。”
茶香袅娜的和室外传来了白哉的声音,银岭停下了手中的笔,示意他进屋:“回来了?”
见白哉拉开纸门,银岭缓缓开口问道:“華盈怎么样了?”
白哉抿唇不言,银岭便往他手中看去,他攥着一封信,上面隐约透着華盈的字迹,银岭当下便有了判断:“她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我……”
白哉想说些什么,但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见他表情这样难看,银岭叹了口气:“算了,这些都是纲弥代家的造化,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无愧于心就好。”
“明日你去高等灵位管理局把后续的事情办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往后你的婚事,就由你自己做主,我不再插手了。”
“爷爷,我……”白哉思忖再三,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打算办理和离手续。”
银岭一愣:“……你不办?”
“華盈决定去灵术院学习,纲弥代伯父所托之事,是让朽木家庇护華盈,眼下若是办理和离,时滩定会派人将其暗杀,这样如何对得起纲弥代伯父性命相托?”
“至少……至少等到她,有自保能力之时,再办不迟。”
“……”
银岭眯了眯眼,看着义正言辞的白哉,心里简直想发笑。
这小子显然是动了真感情,居然不想离婚,还试图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忽悠他。
“不和离,往后需要主母出席的场面,你如何向外界解释?”
白哉颔首:“主母因感染流行病后体弱,身体抱恙,不宜出席。”
他只会这一招,虽然不够创新,但很好用。
称病,是他所有借口中经久不衰的杀手锏。
“……”
许久后,银岭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淡淡地摇了摇头。
“由你吧。”银岭看着孙子难得为情所困的样子只觉得稀奇,半晌后说,“午后灵术院那边有消息了,近期,你就先将收养事宜办妥吧。”
白哉恭敬地退了一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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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盈在志波家度过了一个相当热闹的冬天。
起初的几天,她日日夜夜被噩梦缠身,千穗在她眼前被拦腰斩断的场景在午夜梦回时频繁出现,每每都将她惊出一身冷汗,心痛得喘息不止地醒来。
见她无法一个人安睡,空鹤便拉着她和自己睡在同一屋,每天和她聊着她的艺术理念和烟火师梦想,在噩梦来袭时安抚着華盈,坚决不让她一个人闲着发呆,渐渐地,这些让她悲愤的事就沉入了更深的心底。
白日里偶尔独处时,她也总会想起千穗,想起小时候和她一起在纲弥代家度过的时光,想起她人前恭敬人后揶揄的表情,和她偷偷摸摸去食堂里拿来食材动手给自己添夜宵时的样子。
千穗没有坟茔,自然也无法祭拜,華盈便将她那根断裂的簪子上嵌着的松石取下,做成了吊坠随身佩戴在胸前的位置,就好像千穗还陪在她身边一样。
见她渐渐走了出来,海燕和空鹤都很欣慰,在他们的热心培养下,她在志波家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
海燕曾和她说,她的灵力生来强大,所以为了让朽木白哉找不到她,她得学会控制灵力和隐藏灵压的方法。虽然她并不觉得白哉在接到和离书后还会想要来找她,但想着多学些什么准备真央的入学考试也没有坏处,便认真地将这些都掌握了。
年底,志波家主大婚。
作为半个娘家人,華盈鞍前马后地和空鹤一起风风光光地将十三番队的三席都美亚子迎进了家门,海燕那天被灌了个大醉,直到宾客全都散去他还抱着马桶在干呕,举着卫生纸非要和華盈干杯,并高声祝福她未来学业有成,声音之大,在狭小的厕所里都有不断的回音。
志波海燕人缘很好,在大婚那日护廷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来了。華盈害怕被认出来,也害怕见到那个人,但也许拜往昔的厚重妆容所赐,在场的队长们无一将她和以前那位高贵典雅的朽木夫人联系起来,她害怕打上照面的那个人那天也意外地并没有出席,只是差家臣送来了贵重的贺礼。
朽木白哉,真的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即使早就想到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不会再来找她,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失落。冒出这个想法时,華盈死死地咬着牙,拼命不让眼泪掉出来,并狠狠地打了自己几巴掌。
不可以再这么没出息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了望尸魂界的天空。
也许他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了吧,听说近期朽木家的收养仪式也办得锣鼓喧天,那位名为露琪亚的女孩冠上了朽木的姓氏,搬进了朽木家。他这个人,做自己上心的事一向很有效率,一切也都朝着他安排的那样有条不紊地进展着。
那天她疯癫的样子和伤人的话还言犹在耳,对他来说自己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这么一闹,也不配再担任主母之位了,只希望她离开后,放她出门的松原管家不要受她的牵连,落得一个办事不周的罪名。
空中的浮云变换着样子,被风不断地推开,華盈躺在志波家后院的草坪上,感受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宁静又喧嚣。
在朽木家时,她所能看到的天空很局限,只有那么一方天地的流云每日来了又走,当时却只觉得安逸,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一直都相信爱可迎万难。
如今才发现这片湛蓝的天空是那么地平静悠远,而她如今,也终于能同这空中的流云一般……
从此天高海阔,来去自由。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