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解蝉意,随唤夏风来。
陈问刚落地热风就迎面而来,燥得他取了几捧溪水凉脸,鬓边发丝湿了几缕。他故意往祁渡身边凑,边将水滴甩他身上边说:“这才去了几日,天气就变得如此炎热。”
祁渡语出惊人道:“脱几件就不热了。”
陈问笑嘻嘻地凑近他,道:“仙主大人这话真有意思,不妨先脱一个给我瞧瞧。”
祁渡稍稍颔首:“谬赞,不妥。”
夏树苍翠,簟纹如水。周遭除了微风掠过树间的撞击声外就没有别的声音,连蝉鸣都没漏一声,寂静得很。
陈问推开院门有些纳闷:“这里怎么跟没人住了似的,贺生微和房有情去哪了?”
祁渡跟在他身后,悠哉悠哉道:“不知。”
陈问蓦地回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说谎,你知道。”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交缠、缠绵,陈问的眼睛很好看,像一场美不胜收的阳春,白柳海棠、绿酒青茶、蝶舞燕回尽收眼底。祁渡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拍。
祁渡心一慌将眼神撤退,身体却不由自主上前遮住那双美目,那如羽翼般的睫毛在他手心里扇动,似蜻蜓点水。
陈问一把拉下他的手,眼前才恢复光明,不满道:“好好说话遮我眼睛做什么?”
祁渡佯装平静道:“是又如何?”
“看吧,我说对了。”陈问得意洋洋地抱胸,用着愉悦的口吻说:“我还不了解你。”祁渡撒谎时和大部分人不一样,他的假话会比他的真话更带有情绪。
祁渡问:“哦?好大的本事,那陈问,请问我何时歇息?”
陈问:“亥时。”
祁渡:“错了,子时。”
“闲暇时喜欢做什么?”
“品茗弹琴。”
“错了,阖眼休息还有……梳头。”
“偏爱什么香?”
“雪中春信。”
“错了,却死香。”
陈问顿时泄了气,“我不玩了。”他没想到这人十几年变化这么大,亏他还这么信誓旦旦,结果一个没说对,这下又一次丢人丢到家了。
祁渡脸上氤氲出笑意,柔和的暖意在眼底晕染开来,“还来得及。”
陈问丧丧地问:“什么来得及?”
抛却从前种种,从相遇重逢那刻重新认识我、了解我、独占我,一直都来得及。
陈问见他不说话也懒得问第二遍,径直将没关紧的屋门打开喊了声,“贺生微。”
一想到等会有可能见到贺生微陈问就有些紧张,他没想到贺生微居然就是那个在他人生中只着一点笔墨的少年。
但只这一点既轻又重。
他焦灼又期待地等了几秒,无人应答。陈问眉心微拧,又喊了一遍,“贺生微?房有情?”
祁渡道:“别喊了,人确实不在。”
陈问环顾了一下四周,小桌上放着一个不知道几天没收拾的碗,碗底还有些药残渣,窗松松垮垮地开着,桌上也落了一些飞絮。再往院落里看去,杂草也长出来些。
“那人打破这迷阵了?”陈问第一反应就是追杀房有情的人来了。
祁渡走到他旁边提示:“阵没破。”
陈问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是房有情有问题。”
祁渡微不可察赞赏地点点头,询问:“从何得知?”
“这其一便是你说的阵没破,那必然是阵内的人有问题,”陈问竖起两根手指,道:“其二,虽然房有情和贺生微都不算完全的好人,但贺生微比房有情更真实。”
“那人心思太多,像蜂窝一样。况且他是为了昊天塔而来,我却不见他提起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祁渡道:“你很了解他?”
糟糕,他又下意识用熟稔的语气谈论熟人了,陈问脑子快找借口糊弄道:“这天下谁人不知蔓荆子房有情玲珑心窍、心思深沉。”
趁着祁渡沉默的几秒,他先发制人道:“你知道他们在哪。”
“不知。”
陈问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只听他又说:“但昆仑镜知。”
“好镜好镜。”陈问摸摸兜里的昆仑镜夸它,一口气又缓了下来。
陈问对着昆仑镜施法,不过几刻镜面就出现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