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今早来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陈津拒绝了陆平打篮球的邀约,趴在桌子上昏睡,还伴随着有起有伏的呼吸声。
余宛也一上午没回头跟她聊天。
直到吃午饭,余宛的脸上还泛着低气压。
“你今天怎么脸色不太好?”
余宛闻言愣住,有种被老师点名的慌张感,“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
周一下午又如往常一样考理综,陈津还是稳坐第一名的宝座。
季明月的理综排名也向前迈进了三位,卡在第20名。
至于她的饭搭子——余宛,排名掉到了班级最后面,满分一百一的物理只得了七十三。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安慰余宛,话正出口,余宛立马堵住她。
“月月,你不用安慰我,我根本不care成绩高低,反正我都没努力过,回了寝室就开始玩手机……”
余宛絮絮叨叨举自己不care学习的例子,季明月的目光落在她背后鼓鼓囊囊的书包,宛如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书。
这就是不努力,不在意成绩的表现吗?
季明月突感烦躁,下意识关闭“声音接受器”,只在关键时刻向她点个头、嗯几句。
第一次月考在这周周四进行,江城中学的考场是按上学期成绩来排的。
于是陈津坐在一号考场的一号位,季明月凭借0分压轴在最后一个考场的尾巴上。
周五下午考完试后就开始放国庆假,同学们陆陆续续将走廊上的桌椅搬回原位,然后收拾书包回家。
季明月整理完自己的东西才后发觉身边空落落的。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
考试之前,陈津将不多的书本放在那里,她送的《人民日报》就被夹在这中间。
想到自己送的书既不用被风吹雨打,也不用遭窗台上的灰尘侵入。
季明月的心情舒畅起来,她起身走出班门。
落日余晖下的走廊上只余最后一张空荡荡的课桌。
她将椅子倒扣在桌面上,然后手稳稳搭在两边,连桌带椅一齐抱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桌子比她想象中的轻。
此时的陈津刚走出学校,包里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几下。
他拿出手机,点开陆平的头像。
“津哥,你同桌人还挺好的,帮你把桌子搬进去。都用不着我了。”
[图片]
陈津点开那张图片,只见一个女生双手将桌椅抬起,尽管走廊上的灯有些昏暗,他还是看清了她柔美的侧面,依旧没有任何碎发修饰额前。
想起季明月之前的正义之举,陈津不由得勾唇浅笑。
打了几个字回过去:“不用你说,我同桌人品一直挺好的。”
陈津看手机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他面前。
车窗下移,露出一张知性优雅的女人面庞:“小津,看什么呢?”
陈津闻声抬头,眼里充斥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和陆平聊天,妈妈。”
说完,他便收起手机上了车。
他侧头靠在玻璃窗户上,光从一侧打过来,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侧脸线条。
女人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人,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小津,我和你爸爸想把爷爷接回京城照顾。”她边说边看镜子里的人。
陈津抬眼对上后视镜里的眼神,语气不容置疑:“妈妈,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把爷爷带走。我自己能照顾好他。”
这个国庆假期,季明月过得尤为舒畅,因为继父和妈妈出国旅游去了。
她不用担心怎么和继父相处,不用想怎么讨他们欢心。
今天的天气格外清朗,太阳戴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面罩,只留给世界温和的目光。
季明月就着这股光,趴在桌上写英语卷子。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看见手机号是江城特有的181开头,她便接下。
“喂,你好,请问你是——”话还没有说完,对方便回了一句:“沈群严。”
“严哥哥?”季明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笑,“这张手机卡就是我去营业厅办的,你说我怎么知道?”
“这样啊。”季明月恍然。
“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江大举办了一个讲座,是关于哲学的,你想来听听吗?对了,这次来的教授是你的偶像林远景女士。”
“林远景!真的吗?”季明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连带着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成为像林远景那样优秀的人可是她的终极奋斗目标。
初二的时候,语文老师带她和其他几个优生去观看江州大学举办的高校辩论赛。
当时的辩题在探讨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季明月就觉得正方辩手太有优势,时势造英雄本身就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观点。
因此,持另一方观点的选手很难抗衡。
但最后的结果却出乎她意料,反方三辩在抗下压力,将正方引入了逻辑的漩涡,引导他们证明己方观点的正确性。
季明月永远也忘不了聚光灯下那个向观众鞠躬的女生,笑得如玫瑰花般明媚。
那就是她向往的样子——拥有能力,鲜花,掌声以及只打在自己身上的那束光。
当时那场辩论赛的反方三辩就是林远景,现任江州大学最年轻的哲学系女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