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缺少Omega该有的纤秾妩媚,太过苍白,也太过贫乏,与推杯换盏、喧嚣靡丽的场所格格不入。
他出发前满心担忧,只想着快些赶到,没有心思考虑着装。卓胤从不带他应酬,奚珍玉作为伴侣,还不如司机了解卓胤的行程,更不清楚这顿饭是个什么局、自己该穿什么出现才称得上体面。
心头那一点儿欣喜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忽略的难堪。奚珍玉垂头不语,颊边长发遮住了脸,他将外套又裹紧些,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他机械地迈动脚步,跟在卓胤身后。
众人说着挽留或告别的客套话,直到目送这尊大佛的背影消失才松了一大口气。
奚珍玉跟着卓胤上了车。司机见到自家少夫人,便问卓胤:“少爷,是回老宅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司机自觉地升起车内挡板。
奚珍玉于是知道,卓胤今晚原本不打算回家的。
心脏又被扎破了一个孔,奚珍玉往西装外套里蜷了蜷。
方才闭目养神的卓胤却在此时伸臂,把他搂进怀里。
这个姿势让奚珍玉整个人被笼罩在卓胤的气息下,他愣了愣,双手比大脑反应更快地环住了对方的腰身,唤了声“阿胤”。
卓胤被他的乖巧取悦,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些,托起奚珍玉的脸,接了一个有点激烈的吻。
Alpha很少这么凶,奚珍玉舌根发麻,唇瓣被吮得刺痛隐隐。
然而,伴随着这个吻,四处漏风的心却被缝补好了。他被亲得呼吸不畅,趴在卓胤肩头缓了一会儿,看见露出一角的阻隔贴,才想起此行的事由,问:“吃饭的时候,怎么放出信息素了?”
卓胤把下巴抵在他发心,正勾着Omega的长发在指间把玩,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教训了一个不长眼的蠢货。”
信息素没有等级之分,却存在天然的强弱压制。被信息素压制的滋味比挨了一顿揍还难捱。老卓总年轻时能发家,就离不开强悍的Alpha信息素,卓胤继承了父亲的禀赋,只不过如今的卓家人无需凭借原始的武力压制来立足。
知道卓胤没事,奚珍玉便放下心,听他言简意赅,显然是不欲多言,也就不再追问。
卓胤捻着柔顺的发丝,问:“珍玉,你的发热期是不是快到了?”
奚珍玉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闻言面颊更烫了:“我问问小绍。”
正常来说,Omega的发热期半年一次。但奚珍玉不是,他的发热期像个不定时炸弹,总是没有规律地降临,只能靠定期检查来预测。
幼年遭遇留下的那条丑陋疤痕不仅贯穿了奚珍玉的腺体,也长久横亘在他的生命中。
当同龄Omega陷于青春期的种种烦恼时,奚珍玉正因为腺体发育的疼痛而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第一次发热期,奚珍玉在高热中闻到了自己寡淡如水的信息素;再后来,某次体检,家庭医生遗憾地告知,由于内生激素不足,他的相关器官发育不全,无法像寻常Omega一样进行性.爱和孕育生命。
十八岁生日当天,卓胤来学校接他,两人去民政局领证登记。在车上,奚珍玉正捧着自己的结婚证看得认真,卓胤忽地倾身过来,双手拿着一条红绳在他后颈轻轻一扣。
奚珍玉低头一看,胸前多了个祥云如意锁吊坠。
“成年礼,”卓胤说,“生日快乐。”
随后,卓胤要换阻隔贴,奚珍玉才知道他正处于易感期。
刚收到成年礼物的奚珍玉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抽走卓胤的阻隔贴,环住Alpha的脖颈。
“哥哥,让我帮你吧。”
卓胤的呼吸错了一拍,随后冷静地说:“珍玉,别闹。你怎么帮我?”
“其他人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奚珍玉的脸很红,对视间,眼圈儿也渐渐红了,“你给我深度标记,我可以用手,用腿……”
没了阻隔贴,雪松味信息素在车厢内漫开。卓胤默了片刻,把人推回座位,系上安全带,很快一脚油门蹬了出去。
到家时,饶是信息素不敏感的奚珍玉,也被高浓度的Alpha易感期信息素泡得软了手脚,连头发丝都染上雪松味。
卓胤把他用外套一裹,抱起来大步上楼。
此后的记忆无比混沌,奚珍玉只记得被深度标记时席卷全身的刺痛与酥麻。卓胤并没有尽兴,他的腿根却已经破皮,那枚如意锁吊坠一晃一晃的,将胸前小片肌肤撞得发红。
对方忽然停下了动作,不知在想什么。奚珍玉糊作一团的大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竭力挣扎起来,用哭哑的嗓音求饶:“哥哥,我不行的……不要那样……”
卓胤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抗拒,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Omega的恐惧。
奚珍玉意识昏沉,感觉卓胤把他抱过去,用一种可以称作是温柔的声音哄他:“别怕,珍珍,别怕。我不会进去的。”
奚珍玉累极,几乎是昏睡过去。醒来后才从管家口中得知,卓胤靠抑制剂结束了后半程易感期。
不仅如此,往后的易感期,卓胤仍旧使用抑制剂度过。只有在奚珍玉的发热期到来时,他才会尽到丈夫的责任,给予足够的抚慰。
是的,责任。
奚珍玉逐渐明白,卓胤只是在践行老卓总在葬礼上的承诺。至多至多,再加上一点儿深度标记造成的生理性影响。
但是——
“我看了你的检查档案,下一次发热期有八成可能就在月底,最近少出门。”卓胤阻止了他取手机的动作,“在你的发热期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首都。”
奚珍玉轻轻应一声,把脸埋进Alpha怀里。
即使只是责任。即使爱这个人时时让他感到难过。
他也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