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见不得美女被蚊子咬怎么了”,司北回答得淡然闲适,一点都不像被苏禾的话膈应到的样子。
他继续夹了一块木耳往嘴里送,看着温浔,“浔妹子让我打蚊子我也义不容辞。”
温浔听到这话,呆滞地看着苏禾,小鹿般灵动的眼神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担忧。
她这是怕苏禾误会什么。
苏禾给自己倒了口茶,看都没看温浔,拿出自己的单反翻看自己的作品。
明眼人都知道,他父亲入股江南纺织厂,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安定下来有个闲职。他早年四处旅居,时间长的时候,四五个月,苏父都不能得知他的半点踪影。
他随性惯了,兴趣爱好也多变,目前正是安心地沉迷于摄影的时候,自然无心理会任何人。
被自己钟意的人误会,会让人酸涩烦躁,但是当你在意的人都懒得误会你的时候,那便是真正的失望了。
温浔见苏禾没有一点反应,于是转头对司北说,“那感情好。”
江槐感觉自己吃饱了,于是拉着温浔的手,“吃饱了,出去走走吧。”
温浔自然不想呆在这里,于是打算起身,和江槐一起出门。
“你们带上花露水,蚊子多。”
苏禾从嘴里冷不丁露出一句。
温浔拿起方润之放在桌子上的花露水,往自己胳膊喷了喷,就出门了。
两人在西市河的彼岸行走着,夜晚的空气里冗杂着淡淡的人声,那种青苔的味道氤氲在乌镇的河岸,是夏天独有的味道。
温浔失落地低着头,江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谁让你撞了南墙也认了来着。
“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温浔踢着青石板上的落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她这会儿的心思,也不在江槐的店铺上。
“就那样吧,不赚不赔。”
“那就是赔了,因为你的工资也在里面。”
夜色浓郁,青砖黛瓦在黑色的笼罩下,像是隐身了一般,只能看到屋檐下的灯笼的火苗随风摆动。
江槐和这夜色一同安静下来。
二人向前走,路过了雨读桥,前方是一间草木染坊。
夏夜来风,那一竖排的长款布料被风吹动,渐渐弯曲了形状。在这浓郁的夜色下,那一片蓝色被夜色稀释了很多,但是依然清晰可见。
江槐甚至能嗅到,晚风触达之下的染料混着阳光的味道。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你没来过这儿”,温浔明显感觉到了江槐的变化,她随着加快了脚步。
前方是一片五米高的竹竿,在密密麻麻的高杆和阶梯式晒布架之间,布料依次悬挂摆放着,围城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染布丛林。
江槐穿梭在这染布之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妙之处。
“我还没有,平常我嫌弃这儿人多,看到人群聚集,我就没什么兴致。”
风在这些布料之上尽情演绎着自己的形状,蓝白相间之间,它们传递的是无数个艺术者的心血。
此刻,乌镇的众多乌青色调中,多了一抹温婉的蓝色。
“你要去体验体验吗?只是这会儿太晚了,白天有太阳晾晒的时候,看着染花图案逐渐清晰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扎染呢。”
“下次吧。”
显然,江槐此刻更愿意穿梭在这江南一角的成品艺术里。
温浔看到她这么沉迷的样子,一时间也忘了刚才的烦闷,于是拿起手机为她拍了张照片。
闪光灯照醒了江槐,她跑到温浔身边,“你在做什么?”
“给你拍照呀。”
“我不爱拍照的,照片也别外传了吧。”
温浔不理解江槐,美女没有一个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她们都愿意在公共平台尽情展示自己的美貌。
江槐倒好,没有任何社交媒体,就连唯一的通讯工具微信,也没有任何个人信息。
温浔看到她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于是把照片发给了她以后,立马按下了删除键。
“我只觉得,你长得好看,不拍照记录可惜了。而且这儿是来过乌镇,游玩江南的建设性标志,你也入乡随俗拍一张嘛。”
江槐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轻快的样子,突然有些感慨。好像这样雅致豁达的时刻,很久都不光顾自己的人生了。
“我…觉得自己不好看,不爱拍照。”江槐低着头。
也对,温浔好像从没见过江槐照镜子。就连穿衣化妆,不得不对着镜子的时刻,她也是草草了事。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卑吧。
温浔一向都很尊重他人的意愿,转头对江槐说,“那就不拍吧。”
“你陪我一起吧”,江槐拉着温浔的手。
“干什么?”
“我们在这染布林下玩玩捉迷藏吧。”
“幼稚死了,也就骗一下你这土生土长的长江人,我早就看腻了。”
“不是的。”
江槐认为不是这样的,或许就是因为土生土长在江南,温浔才没有真切地体会过这穿梭千年的工艺的魅力。
江槐也不容温浔拒绝,拉着她的手在布里奔跑起来。
软绵的布料从他们的脸上划过,阳光残存的味道同她们撞了个满怀。这样来回奔跑了几次,两个人都累了。
温浔同江槐靠在竹竿上,弯腰弓背,双手扶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不是我说,你真的是割裂”,温浔吐槽起来。
“我怎么了?”
“平时对待人都没看你这么兴奋,这会儿看见这些死物,倒是兴致盎然,你是不是有恋物癖?”
温浔从裤袋里掏出南京,递给江槐,“来一根?”
江槐拒绝了,也不说话,像是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