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可是殿下……”
站在那里的白衣男人扫了一眼结界的破洞,勾起唇角,嗓音冷冽,“不过是只小虫子,倒是无畏。你且前去助钟离一臂之力,切莫再让他失败。”
“是,殿下。”
宋溪跑出很远,就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周身已经开始颤抖,心里是止不住发怵,畏惧像藤蔓从脚底向上攀爬,不肯休地缠绕而上,将名为心脏的地方死死缠住,意让其停止跳动。
那个反复出现于噩梦中的男人,那个抬起长刀砍下他头颅的男人,来到了这里。
宋溪想逃,可他的脚又在此刻无法动弹,身体不受他控制,被恐惧主导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腿上失力跪地,宋溪瞳孔涣散,手腕上的伤痕不再被灵力覆盖,那蜿蜒如恶蛇的伤疤就这么伸出一条尾巴。若是掀开衣袖,便能看见那条恶蛇曲折着往上,一直延伸到肩膀,又从肩膀爬到胸膛,在那里盘踞。
宋溪抓着衣襟,他张大口不断地呼吸,急促反复,可那条恶蛇就好像在他胸膛开了个大口,把头伸进他的胸膛,张嘴咬着他的心脏,威胁着让他低头伏地臣服般。
本以为再次见到他自己并不会有任何反应,却不想那铭刻在心底的痛楚会放大他的恐惧,那股惧意像扎了根,就连骨缝也没有放过,见到那一刻就能激起本能反应。
“师尊……”宋溪话语间带着颤音,他猛地抬头看向远方,他要去找师尊,一定要去!
从白鹤宫来到昆仑山入口处的沈时落身旁莫名带起一阵风,冷意一下子席卷,却只是背脊发凉。
站在昆仑山的土地上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子并不善的恶劣,魔族的灵气并没有逸散,但一眼就能看见这一片的生机被侵蚀。
若是旁人,这等禁制幻阵倒是能忽悠过去,可站在这里的是沈时落,那又是不一样的。
“看来是一场恶战了。”沈时落搓了搓衣袖,缓解了那股凉意,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在入口的结界上。
也难怪胡老仙翁说这事就沈时落能做到,毕竟天下九州也就沈时落在阵法结界方面的造诣最高。
换做饮月洗尘的人来,看见沈时落也得绕道。
深知自己是被算计的沈时落忍不住叹了口气,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不过是他撞到剑尖上,刚巧碰上了这么一茬而已。
沈时落将手放在结界上,触碰的刹那间,那上面流动的灵力就像细针,猛扎在沈时落的掌心。
“天玄无极,万物载焉。龙象呈千,两仪生转。阵开。”
随着音落,法诀也在沈时落手中显现出金色光芒,紧接着结界便给沈时落开了一人大小的门,在沈时落进去后开始慢慢汇聚合拢。
在门开始合拢之时,又无端掀起一阵风。
进入结界中,沈时落才把被魔气侵蚀的腐败场景看的一清二楚,外界看来或许只是轻微衰颓,但踏入便换了一副场景。
四处弥漫着黑色雾气,树木生出黑色斑点,花草早已垂下头颅,树叶腐化重重叠叠堆积在地上,这里毫无生机,一切生命都在此处终结。
这就是为何魔族始终不能与人族同处一片天地,适应于蛮地荒芜的魔族更喜欢那死亡腐败的环境,这与人族生存相饽,自然无法一同存货。
更何况,魔族极大多数生性凉薄,嗜血好杀,是不值得结交的,但不是所有的魔族都是这样。
沈时落垂眸,有一瞬间想起了某个人,可记忆一闪而过,他有些不真切。
就在沈时落出神时,他身后出现一只手,那手正准备伸向沈时落,却在瞬息间被沈时落将手腕抓住旋身一转就把他手背在他身后。
“哎哎哎疼”那手的主人显然没料到沈时落这般警惕,手被曲在身后,为了缓解疼痛,身体也在跟着调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
沈时落一听声音便觉着奇怪,这人声音稚嫩年轻,身手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报上名来,不然拧断你的手。”沈时落别着少年的手,佯装凶恶的道。
少年被沈时落这架势吓得身体一抖,磕磕巴巴地说,“仙人饶命,我没名字,家中孩子多,父亲嫌麻烦,就叫我七郎,仙人叫我七郎就好。”
沈时落皱眉,少年不像说假话,但这昆仑山结界中可是魔族,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这少年衣衫褴褛,脸上也都是些泥,难不成是困在结界里的人?
“你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七郎抖着身体,缩了缩脖子,“我没想跟着你,他们说昆仑山上有仙人,医术了得,我是给卧病在床的父亲寻仙人治病才来的。但是进了昆仑山就迷路了,这里面还有一大群长相凶神恶煞的人,我怕他们是亡命徒,就在山里躲了。”
“父亲说看见穿白衣服的多半是仙人,只要跟着仙人就会回归正途,我才跟着你的。”七郎一面说着还一面要求沈时落把他放开。
可这魔族盘踞之地兀然出现这样一个少年,沈时落心底到底是存着猜忌。
而七郎的话真假掺半的意味,又刚好证实自己的猜想,这一连串实在让他无法相信七郎。
沈时落思索的同时手上力度也没轻没重,又把七郎的手拧的嗷嗷直叫。
“抱歉。”沈时落松开七郎,这少年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是怎么在这里活这么久的呢?
七郎扭了扭手腕,嘟囔着,“父亲还说什么迷路时遇见的仙人一定会指路,我看未必,你这个仙人好看是好看,但是太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