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好朋友向来喜欢刺激,比如滑雪啦冲浪啦,他自己虽然胆子挺大,总是跃跃欲试的态度,但对于某些极限运动却是不敢,想法总会很复杂。
比如海里会不会有鲨鱼啊被浪打翻该怎么办。
所以,他跟好兄弟最大的不同是,他是稳中寻求刺激,后者是刺激中寻求稳。
海滨公园也不错,可以沿着海岸线滑板。杨镜升赞同他的想法,笑,“我听你们的。”
然后返回餐桌,百无聊赖地坐下,挨着裴抒雪,一边偷瞄了眼她打王者的情景,仰了仰脖子,将手机举至眼睛平齐,漫无目的地划着。
裴抒雪见他在自己旁边坐下,实在无聊得很,于是凑上前去,将手机屏幕倾斜。
又怕被杨爷爷发现带坏他的孙子,压低声音说:“王者荣耀,玩吗?”
杨镜升摇了摇头,没了解。
她于是调高亮度,凑近至手机横在两人正中央的位置,开始给某人展示一波炫技操作。
杨鹤筠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在邻座客人带来的小狗身上,没往身旁看一眼,指着那摇头晃脑的可爱比熊,朝许延周道:“你看这小狗,活泼。”
杨爷爷是个很容易被动物萌化的人,心还是个老顽童的心。他这么一小声交流,杨镜升也听到,多投去几眼,没说话,心里觉得是挺可爱的。
做了这么多年师生,许延周很容易猜到杨鹤筠的所思所想。他微微一笑,凑过去低声问杨镜升:“先生喜欢什么品种的?”
杨镜升此时正聚精会神地观战裴抒雪打游戏,猛然被问,对这个不了解,随口说了个他喜欢的,“萨摩耶吧,阿黄也行。”
许延周给他了个配合得好的眼神,转而喝了口茶水,轻咳一声,朝杨教授道:“先生,正好我妹夫家最近抱了几只小狗,正四处问谁家要呢。好像也是这种小白狗,这么小一点。我寻思着您想养的话,不妨打听下……”
“哎哎哎哎,去去去,你从哪看出我想养了。”杨鹤筠不耐烦地摆手拒绝,端着茶水,消火一般喝了口。
杨镜升瞧在眼里,眼睛亮了亮,带些期待,“爷爷,我想养。”
人家更是不予理会。闲情意适地喝着茶,摆摆手,说:“你想去吧,在老头子这里无效。”
言罢去看向一旁吃瓜的小朋友们,换上和蔼表情,“怎样,想好去哪玩了吗?”
几人忙精神起来,各自放下手中的手机,互相看了看,陈芊芜道:“听大家的,我随便。”
裴抒雪也赶紧点头,顺便碰了下陆楷,示意他来发言。
陆楷挠了挠头,本着不得罪人,在长辈面前留个好印象的想法,“……要不,就去海滨公园吧?”
*
住在临海城市的一个好处就是,天气好时,海风吹得人极是舒服。蔚蓝色的,带点大海的盐咸气息。
一进公园,大家基本就散架了。四个小伙伴玩自己的,杨鹤筠与许延周在后面走,步调悠闲,很是享受夏昼。
杨鹤筠让许延周聊聊近期的状况,他听着,时而点评几句,给年轻人指条柳暗花明的路。
生活并非一风顺水,许延周也常在金钱和利益中迷失自我。但他一直敬佩杨教授的生活态度,觉得和他相处一起,精神世界也变得平和而富足。
先生的感染力很强,见地独到,同他在一处,他不必思虑坎坷障碍,只是顾着眼前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想到这,许延周的思绪收回,他还真庆幸大学选了中文系,才能认识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先生。
杨鹤筠背着手朝他笑,依旧是平静而谦和的目光,远处的海平线淡化,朝他道:“说吧,小许最近有什么困难,需要老爷子我搭一把手的?”
听闻这话,许延周整个人仿佛被炙热烫了下,神情忽地不自然起来,原来在民宿的那件事早被先生看出用意,羞愧难当,挠着头说:“先生,要说什么困难,还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
海滨公园有那种方便百姓散步的步行道,沿着海岸线蜿蜒,不同于石子铺就或狭窄不平的小路,宽敞顺滑,极为适合滑板。
除了陈芊芜,其余三人都有滑板。陆楷也是个滑板爱好者,虽说玩的程度不够精熟,但胜在兴趣浓厚。
道上还有三三两两其他板友,顺着步行道滑行,有遛娃的家长带着小孩子也在这边走,骑自行车或是追跑打闹,还挺热闹的。
陆楷正和杨镜升在不远处离海岸最近的石台上练招,裴抒雪扛着滑板,与陈芊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细细欣赏美景。
海空浩阔,远处两三点孤帆远影,海鸥振翅于海面掠过,浪拍礁石,沙滩上不时传来几声游客的惊呼。
赏心悦目,天与海无穷。
石台上传来两个少年人玩笑的声音,似乎是陆楷摔了个四脚朝天,结果被无情嘲笑了一番,两人就这样在海边闹起来。裴抒雪放眼望过去,陆楷踩着块滑板,尚在抖动忐忑中,把重心都压在扶他那人身上。杨镜升低头看向他脚下,一边指导着他做Ollie。
这次当然是失败的。陆楷怕崴着脚,动作没太放得开,结果一翻下来,滑板向后摔去,他由于惯性向前倾,引得杨镜升也向后趔趄几下,才稳住脚。
陆楷觉得很难搞:“妈的,这什么破招式,太难了。”
杨镜升小跑着将他的滑板捡回来,指腹在磨砂上蹭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放回去示意陆楷踩上,“根本不难,你练得太少了,跳个几百遍就好了。”
这方面他认真起来倒也是真的认真。陆楷知道好哥们是专业的,但他还是有点后怕,弱弱地伸出手,“你扶着我。”
“我扶着你,你快点。”杨镜升后撤一步,一面握紧他的双手,等他再度跳起来时,适当地松了松,让陆楷找平衡的感觉。
“哇哇哇——”陆楷跳起来后,见杨镜升把手松开,又紧张起来,导致没发挥好,摔了个趔趄。
委屈巴巴地看向他,嚎啕:“太难了。”
杨镜升:“……”
“算了,”他拍上陆楷的肩,语重心长,“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