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箫羿清心中动容,胸腔里蓦地涌起一股暖流,下意识的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拢在自己掌心,“你无需因为我迁就任何人,只管做你自己就好。”
箫羿清目光灼灼似火,却又温柔如月,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竟显得分外情真意切。
尤锦一心底腾地升起一丝冷意,若爱意为假,他又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我不想你受委屈,我去帮你推了。”
“拜帖已经送出,断无反悔之由。”尤锦一指尖微微发颤,将鬓角的发丝拢于耳后,顺势将额角渗出的细汗悄悄拭去,“何况,我确实想同公主缓和关系,羿清哥哥。”
这一句羿清哥哥喊的他心中一颤,婉拒的话萦绕舌尖说不出口。片刻,他低头叹息:“那我陪你一道去。”
尤锦一怔愣住,过了一会才缓缓点头,不好再推却,若再推却,他该起疑了。
届时见了公主,再寻机会引他离开便是。
夕阳西沉,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际,山茶树的枝叶在热浪中生出幻影,如同眼前的人,似真似幻。
自箫羿清走后,她未曾动身,阖着双眸靠在摇椅上,像是睡着一般。
仿佛方才嘱托楚竹去办事的人不是她。
脚步声杂乱无章的逼近,像一串散落的铜钱砸在青石板上,忽轻忽重,忽急忽缓。
“小姐,你让二殿下入府递帖子也就罢了,怎地还要遣散府中的人?”
人还未到,晚娘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传入尤锦一的耳中。
她眉头微不可觉的一蹙,晚娘甚是看重箫羿清,若让她知晓她有意疏远箫羿清还不知会发生何事。
即便前世得知她因箫羿清受辱,晚娘也犹不可信的说上一句:“错了,一定弄错了。”
直到后来晚娘因她生病求见箫羿清却吃了闭门羹,箫羿清更是将将军府府邸变卖,晚娘这才彻底悔悟。
眼下……
尤锦一轻叹气,睁开眼时,晚娘已来到身前。
晚娘面色不悦,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绷得死紧。
她还未开口,尤锦一便知她要说什么。
“你与二殿下青梅竹马,自小便两情相悦。虽然你们二人并未仪婚,但早年间慧贤贵妃同将军提过,也算是过了明路,迟早是要嫁给二殿下的,届时府中诸事怎少的了人……”
“晚娘。”尤锦一不忍耳朵遭受磨难,“你也说过早年间,何况当年不过是慧贤贵妃的一句玩笑话,晚娘怎地当真了?”
话音未落,她自己倒先红了眼眶。
当年当真的何止晚娘一人。
“你这丫头近日这是怎么了?二殿下对你如何好,莫不是忘了?净做些令人生分的事……”
晚娘絮絮叨叨没完,若同她计较下去,即便是天黑了也变不出个对错。
索性她不再争辩,只手将青石案上的茶饼递给晚娘。
晚娘径自接过,眼里满是困惑:“我同你讲二殿下呢,你给我茶饼作甚?”
“诺,这是羿清哥哥大清早送来的茶饼,且在这里陪我喝了一整日的茶。”
“真的?”方才还苦口婆心的晚娘如今喜笑颜开,“那你为何要遣散那些人?”
尤锦一低垂着头,青丝从肩头滑落,阴影下的脸半明半暗:“爹娘兄长皆已离世,府中人多杂乱,我也无暇顾及。不如将多余之人遣散出府,也能省下部分开销。”
晚娘本还欲争辩,却在听到开销二字时断了心中念想:“罢了,小姐自小便是有主意的人,你自己做决定吧。”
无身份背景的给予重金打发出去,得见重金主动请离的自是应准。有不受重金蛊惑执意留在府内的,她留了心眼,安排在别院。
*
天色骤然暗沉,乌云如泼墨般压向屋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
风也变得粘稠起来,卷着沙砾在庭院里打转,撞得青石板叮当作响。
大雨将至。
黑衣人单膝跪地,身形如一道没入黑暗的影子,融在男子身后的黑暗里,姿态恭敬而紧绷。
“我们的人和二皇子的人被清出来不少,几个重要的即便被留下,也安排在了别院。”
萧乾元捻着手中的纸张,幽深的眸色中闪过一丝光点:“寻个机会让人撤回来吧。”
身份既然已经暴露,她之所以还肯留下,无非是要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她好像不一样了,竟有几分像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