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贤贵妃听闻她的话,心下大惊忙去看陛下:“陛下,满朝文武都抓不到的人,她一介女流怎么……”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慧贤贵妃的话,目光落在尤锦一身上,她虽跪在地上,但眼神明朗,不卑不亢,不惧生死。
他微微叹气,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眼界不如眼前的这名女子。
“是朕的思想过于固化了,人你随意挑选,务必要尽快抓获采花贼,如若不然……”
“但凭陛下处置。”尤锦一再次跪拜,得偿所愿。
皇帝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如金石相击,震的檐下鸟儿扑棱棱飞起。眼尾的细纹里盛满了久违的畅快,连鬓角几丝白发都跟着颤动生辉。
皇帝快怀大笑,慧贤贵妃却并不见喜色,尤锦一的视线再未落在她身上,接下来她要走的路已经慢慢展现在众人面前。
若不能成功,她知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夜风拂过,檐角下金铃轻响,惊起一只鸟儿,扑簌簌掠过宫墙。远处传来更鼓声,沉闷而缓慢,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敲在人心上。
尤锦一踏出颐华宫,送行的裕安姑姑恭敬有加:“小姐今日过于冲动了,那采花贼有些功夫在身上,廷尉府多次缉拿,都被其逃脱,若小姐还在乎同殿下的婚事,理应安分些。”
裕安何许人也,慧贤贵妃的心腹,她说的话便如同慧贤贵妃所说,尤锦一自然不会反驳。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事已至此,唯有尽力一试。”
行至西华门,裕安停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小姐心中若是有殿下,应当为殿下考虑,不该让殿下为这种小事烦忧。”
尤锦一心中了然,点头应下:“还请姑姑转告娘娘,臣女同她一样在意殿下,此事断不会扰到殿下面前。”
她的反应,裕安很是满意,行礼过后便折回颐华宫复命。
西华门内,尤锦一孤身立于月色下,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冷笑。
怕抓不到采花贼,牵连萧羿清受到皇帝斥责,慧贤贵妃这个母亲当真是一生都在为儿子谋划。
甫一抬头,瞧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好巧不巧,两个都是不怎么喜欢她的人。
萧乾元只冷冷的瞧她一眼,面无改色径直走去,仿佛只是看见一只阿猫阿狗。
身侧的萧玉瑶不似他那般淡定,看向她的眼神中早已出卖了她心中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厌恶。
一个不知是真厌恶她还是另有缘故;一个看起来是真的讨厌她,却在她死后痛哭流涕。
尤锦一掩下心中的情绪,缓缓施礼:“见过大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月色如霜,倾泻在朱红宫墙上,映得石砖地泛着冷冷冷光。许久才听到清脆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嗯”,全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她身子虚俯,全靠腰间那点力量支撑着此举。而眼前的人似乎刻意为难她一般,久未出声。
尤锦一垂首抿紧嘴唇,安分的样子像极某位娘娘宫中调教好的宫女,乖觉的旁人生不起气来。
可……
“惯会来这一套,大哥哥你可别被她骗了。”萧玉瑶冷哼一声,推着萧乾元嫌弃的离她远些。
待他们二人走的远了些,尤锦一才缓缓起身,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依旧同她斗斗嘴,一个……
他没有像前世那般,自愿请旨前去镇守边关。心中的疑惑更胜,说明前世他是因为她才离开奉京。
“小姐,公主殿下也就罢了,向来同你合不来。可这大殿下为何如此?大将军在时可没少支持他,他不该如此待你。”跟在她身侧的银钿碎碎念念,心中颇为不平。
莫说大皇子,就是长宁公主,她都没想明白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犹记得在何府,萧玉瑶说的那句话:“你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她除了救过她一命,打过她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接触,难不成?
尤锦一盯着已经出了宫门的萧玉瑶,心中暗想:长宁公主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还未来得及抚平心中的波澜,只见刚出宫门的萧玉瑶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她陡然转身,恰好迎向尤锦一来不及移开的视线。
懵懂的双眼对上尤锦一的视线后,瞬间攀上一抹怒意,她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却又倏地抿紧,只留下一线淡红的唇痕。怒意无处宣泄,她猛地一跺脚,连带着腰间环佩都叮当乱颤,像是也跟着发了脾气。
萧玉瑶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萧乾元无奈的摇摇头之后好像转身看了她一眼,因有一段距离,尤锦一看的并不真切。
“小姐,你是不是欺负过大殿下?”
“我哪有……”声音渐渐低下去,说她欺负过长宁公主也就罢了,萧乾元谁敢靠近,冷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