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似雪絮点缀其中,原本灼人的金光,因此被揉碎了锋芒,化作朦胧的晕色,透过云絮的缝隙,斑驳的落在地面上。
廷尉府前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还从未有过公堂审案的案例,更别提眼下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一案。
百姓个个手提菜篮,争先恐后的想要涌入廷尉府。
身着官服的几人在府前选人登记,被选中者可入廷尉府旁听。
“明镜高悬”匾额高悬于公堂正上方,主审官尤锦一身着匆忙赶制的官服,正襟危坐,惊堂木一拍,全场肃静。
她脊背挺直,如松如竹,不卑不亢地迎视前方。宽袖官袍垂落,袖口暗绣云纹,既显威仪,又不失女子特有的雅致。
旁听的百姓皆已入场,林庆良看了看手中的卷宗,目光移向尤锦一:“监正大人,可以开始了。”
空中云层涌动,每每遮住日光时,便使廷尉府陷入印象中,尤锦一眯起眼瞧着庭院中呜呜泱泱的人,站起身,意欲往外走。
“监正大人不审疑犯,这是要做什么?”林庆良也随即起身,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尤锦一抬手指向庭院中旁观的百姓,转而面向林庆良:“敢问廷尉大人,今日来旁听的百姓为何皆是男子?”
“咦?”林庆良向前跨了一大步,好似对于旁听的百姓皆是男子并不知情,“按照惯例,旁听的百姓是不允许妇女登堂的。”
“如今堂上的主审人是女子,那么旁听的人理应也要有妇女。”
“监正大人是因为陛下开恩,才有今日女子审案的场景,若是以往,”林庆良轻笑一声,“你连入堂的资格都没有。”
尤锦一不同他计较,只一脸认真:“既如此,那此案且等等,等我入宫请示陛下,允准妇女旁听。”
不等林庆良给予回应,一旁的季文彬坐不住了,急忙起身:“监正大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说罢,撩起袍角便要离开。
见他这副架势,林庆良头疼的闭上眼睛,前几日就听闻皇帝因季文彬吵的头疼,允许百姓旁听更是一口应下。
若季文彬此刻前去,再哭哭啼啼闹一番,不出意外,定是允准。
“已经到了开审的时辰,不如先审案,下次我叮嘱他们允许妇女登堂就是了。”
林庆良着急劝说其回去审案,而尤锦一不为所动,没有要开始审案的意思。
“方才我到的时候,府外不少妇女,即刻便可安排进来,不需要等到下一次。”
“庭院中统共只能容纳那些人,若是再多怕是不妥。”林庆良抬手,随意指了指外面。
“那便放里面的人出去些,要么就将里面的人全部换成妇女,我不介意等。”
浓云蔽日,一片清凉拂面而过,尤锦一惬意的立于廊下,并不着急。
“这……”林庆良甩了甩衣袖,转身出去也不忘吐槽一句,“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季文彬怔愣的站在她身侧,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不需要我去请示陛下了?”
“不需要了,季大人安心坐着便可。”
灼热的日光穿透云层,洋洋洒洒的落在众人的脸上,太阳只是露出片刻,不少人额头上已经有些细微的汗珠。
树梢上的蝉被日头晒的没完没了的叫,扰的某些人心中烦闷。
林庆良不情不愿的将人换了一半,虚假的笑容脑子维持:“现在可以开始审案了吧?”
“威武”声穿透廷尉府,就连府外未能入府旁听的百姓也听得见。
疑犯王充慢悠悠的跪于堂下,毫不畏惧,好似今日并不能将他怎么样。
手中的惊堂木一拍,震得王充一惊,随即幽怨的看向尤锦一。
许是被“明镜高悬”匾额所衬,又许是被官袍所衬,正襟危坐的女子倒颇有威严。
她问什么,王充便答什么。
尤锦一又将昨日的问题问了一遍,王充也去昨日那边回答,只是直到说到为何入季府的时候,他改了口供:“我本想保留一丝体面,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方,那我也顾不得了。”
“我与季瑶两情相悦,早已情根深种,那夜是我按照约定潜入她闺房的幽会,哪曾想竟被人当做采花贼抓了起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害我,就在不久前,我们两个还卿卿我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
“你胡说!”实在听不下去的季文彬骤然站起,紧握扶手的手因用力泛白。
“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呼小叫!”林庆良不满的看了看季文彬,大有一副要将人拿下的趋势。
尤锦一暗自摆手:“稍安勿躁。”转而面向王充,“你说你同季瑶两情相悦,潜入季府是为与其约会?”
王充昂首挺胸,信誓旦旦:“正是。”
“你先前说收到邀你幽会的手书,如今那封手书何在?”尤锦一轻浅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拂过耳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探询的意味。
王充瞥了她一眼,如同看一白痴:“幽会这种私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那你如何证明你说的真假?”
“我与季瑶私会为真,她身上的香气现在还萦绕在心头。”王充毫不避讳,完全不在意女儿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