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定义为灰暗失色的,将路将宁解释为光彩鲜艳的,他希望路将宁来把他染色,寄托于路将宁来改变自己,殊不知道他自己就可以。
现在路将宁就是另一种极端,麦望安所意识到的,他的出现大概是让自己接受两样极端,并把两者互相融合贯穿,以此来证明路将宁是对的,自己也能成为想象中的人。
麦望安为此已开始付诸行动:“今天我被班主任喊起来了。要换做以前的话,我一定会一声不吭地站着,等她然后我坐下,但今天我可是给出了合理的措施,她对我的一番话也表示满意。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很明显的进步,对方夸赞:“厉害。”
“你能认同我,说明我的有些方面已经做出改变,但这是在学校,我把自己想象成你这样的人,我也想让自己的英语成绩和你靠拢。”麦望安戴着饶有含义的微笑,讨好似的去勾住路将宁的手指,最后和之前晃胳膊般的模样摇动着,“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之前的要求,等我们高考结束再做决定?”
他的心思全然放在这上头,路将宁被他的敏捷跳跃的思维打得头蒙。
待路将宁听清楚后反应过来,他失笑,回握那只手:“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但这次的说话不算话,你又该怎么来补偿我呢?”
他的嘴角亮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像乌云下遮蔽的弯弯月牙,不明显、不刻意也不张扬,但仍旧能让人感受得到它的存在。穿过云层,麦望安窥见他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耀目光芒,不禁眯眯眼,顿时心生一计,亦能看透他大脑中究竟在想什么。
明白一切的麦望安指了指自己的左颊。
果然,路将宁就像占便宜,只一眼他就看得明白这动作的意思:“你不亲我吗?”
麦望安扭头问道:“真要我亲你啊?”
路将宁挑起眉头直视他:“来吧。”
看着对方堪称得意洋洋的面容,麦望安微颤的睫毛下,那双明亮的视线落在那张勾翘而又饱满的嘴唇上。他凑近,前倾身子向目标靠拢,他要吻的不是路将宁的唇,而是同他刚才所指的一样的面颊。不过他故意去对准路将宁的唇,好让路将宁能有所放松。
但显然,路将宁好像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他能感受出路将宁的头部稍有倾斜。
麦望安暗笑,心中藏着多端诡计。
突然,就在路将宁准备偏头时,麦望安硬生生止住所有动作,他就等着这一刻,好借此机会捉弄路将宁:“记得教我英语。”
路将宁转动的脖子戛然而止:“……”
麦望安哼笑。他认为人食言的次数不能太多,既然在赌约上撒了谎,那么亲吻路将宁的话就一定得如约履行。所以在路将宁呆住的时候,他捏住对方的下巴,再次缩短好距离与之纠缠,滚烫的气息顿时汩没两人。
路将宁的唇依旧很软,有着樱花的甜。
一阵清幽的晚风弗弗吹过,将学生们的喧闹尽数散开,四野空旷又寂寥,巡视四周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而墙角这里,躲着两个正在亲密的人,风吹草动都没能把麦望安吓开,他是铁了心思要与对方温存一会儿。大概两分钟过后,他闷红着脸向后仰。
“爽吗?”他抱着路将宁的腰,笑问。
路将宁回抱住他,轻笑:“爽死了。”
难得能像这样不正经一次,麦望安突然发觉自己这棵苗子有往歪处长的趋势。
他挣了挣,发现路将宁不但抱得紧,而且完全没有松手的念头,他以宿舍门禁为理由,企图让对方松手,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用力。
路将宁说时间不急,他主要想让麦望安陪着他去宿舍旁的篮球场附近看一眼无常。
麦望安想自己已经许久未见无常了,中午那没能排得上队的电话,让他把对阿嫲的思念都寄托给藏在学校里的这只小猫身上。于是他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对方。
在路上,路将宁简单地透露了几条学习英语的小技巧,不过对于麦望安来说,所谓的小技巧似乎还是有点儿吃力,亦或许是疲惫一天的他现下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寻思这些事情。
与其说这个,倒不如让路将宁谈谈自己的成绩,他现在对这个更要感兴趣一些。
路将宁说,除语文和英语,他的其他分数均在四十分以下,最差的是物理,九分。
麦望安:“……那你英语多少分啊?”
“我说一百三十七分,你会相信吗?”
突然的,愣住的麦望安想起今天晚自习时,班主任口中的那个十三班的学生,他当初就在想会不会是路将宁,没想到真的是!
眼里迸射出强烈的光线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麦望安羡慕极了:“我去好厉害!”
“拜我为师,”路将宁说,“不亏。”
艳羡过后便是一阵无名的惆怅,麦望安心情复杂:“就一定得这样吗?你中考是你们班第一进去的,到时候开家长会还是会露馅的,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明明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与重点班的学生相媲美的。”
就这个问题,十三班的班主任也不是没有找过路将宁,主要他中考的成绩与麦望安一样,着实过于出众,如今倒好,除了英语和语文,其他的分数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路将宁有自己的说辞,他把一切都归结于运气好,不管老师是否相信,他都那般肯定,坚持说自己的成绩离不开命运的眷顾。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路将宁显然不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其实今天班主任也没太关注我的成绩,因为他忙着生气呢。”
麦望安:“你们班里谁惹着他了吗?”
“邹其邻被请回家了,”谈起这个,路将宁嘴角挂着笑,“他有拿手机的嫌疑。”
“啊,所以他也拿手机来学校了吗?”
路将宁兴奋地笑出声,他的表情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活感:“他当然没有,只是不巧被查舍的主任发现一点儿尾巴而已。”
随后,心情愉悦的路将宁笑着,跟讲故事似的,把自己的“罪行”统统娓娓道来。
他重点描述了邹其邻被训斥的过程——
手机线被发现的瞬间,级部主任就拨通了十三班班主任的电话,要求他立即严肃地处理这件事情。班主任不由分说,在第一时间回到班级,任凭班内老师还在上课,直接喊出邹其邻的名字,将他带了出去。
从这一刻起,路将宁也就猜到了原因,何况班主任压根就没有走远,他就是在走廊问的话,所以坐在门口处的路将宁可谓听得清清楚楚。
班主任据理训斥,将拿到手的充电线摆在两人之间,低声且严厉地发出诘问,务必让邹其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邹其邻自然是抵死不认,他口口声声辩解着充电线不是他的,他根本就没有把手机捎来学校,甚至主动要求老师将他的所有物件翻一个遍。
但老师不吃这一套:“你竟然敢这么说的话,估计早就把手机藏到哪里去了吧!”
“我没有!”无缘无故做成冤大头的邹其邻的声音掺和着委屈与无措,“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充电线,但它唯独不是我的!万一我们宿舍里还有其他人玩手机,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故意把充电线放在我的柜子里呢!”
“故意放在你柜子里?那你临走前为什么不把柜门锁好,你知不知道不锁柜子门是要扣分的?你要锁好不就没事发生了?”班主任好似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起来,让教室内讲课的教师噤了声,学生们纷纷对着墙外竖起耳朵,“还有就是人家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在你的柜子里,你跟谁结仇结怨了?我手上拿着这跟线,它是一根完好无损的充电线,不是一个、两三个不够用的充电宝,没电了就扔你柜子里,去陷害你!”
班主任坚持相信邹其邻将手机深藏而不肯交出,邹其邻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两人的对峙最终引起主任的注意,主任二话没说,直接让班主任将学生的父母请来学校。
邹其邻是上午就接着被请回家反省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搞他?”麦望安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你怎么拿充电线啊?”
也不怪麦望安觉得奇异,宿舍内没有插座的事情无人不知,要想在宿舍内充电,只能去宿管阿姨的休息室里,否则别无他法。
但他忘记了,学校不只有宿舍,以路将宁的性子,完全能够放开胆子去教室偷电。
“至于为什么搞他,”路将宁把胳膊搭在麦望安的肩膀上,亲昵地靠拢着,“我也要让他尝一尝被冤枉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闻言,麦望安望入他的眼,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曾问过主任的话。在当时,麦望安只以为他会在宿舍里与邹其邻起冲突,没想到他竟会在后面憋大招,直接将人送回家。
“他要知道真相就得把你被子烧了。”
路将宁不以为意:“他要是真的是这个反应的话,我倒是特别想告诉他,到时候还可以报告给班主任,有人在宿舍里玩火。”
麦望安被他的胳膊压得不舒服,自己也伸开手,环住对方的脖子:“就算他不确定是你干的,那他回来八成也得找你麻烦。”
“总之我不再是孤立无援的状况了。”
班主任与邹其邻争执最火热的阶段是全班最寂静的时候,从他说出要查宿舍来证明清白的那刻,舍友们不仅是慌张,更多的是怨恨。
在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着的,凡是碰触到自身利益,有些人就算是再有爱或是再有情,也会一点点地消磨殆尽,何况他们也只是同宿舍的关系。
尽管最后不了了之,路将宁还是在中午的时候,听见舍友们对邹其邻的负面评价。
他说,宿舍里拿手机的人共有四个,而其中有两个本就对邹其邻的一些行为有所芥蒂,如今一来,怕是隔阂更会不断加深了。
“那你可以要小心一点儿。”麦望安始终认为,像邹其邻这种人必然会让路将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