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赵太后不在,萧楚不必假装是那个骄蛮依赖母亲的少年,他脸上挂着刻薄的冷笑,一身毒刺冲着赵贵妃,完全不顾现下场合,肆意将表姐羞辱一通。
“一把年纪还装哭,哭得还那么丑。”萧楚双唇开合,嘴巴像是淬了剧毒,“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竟然有脸出来显摆!”
“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了。”
赵贵妃打小跟这个性情古怪翻脸不认人的表弟处不来,要不是太后姑母从中调停,她是绝不会容忍这个目中无人的弟弟的!
大庭广众被嘲讽年纪和生不出孩子,赵贵妃恼羞成怒,气得正要发疯,看戏到一半的萧秦却她一步出声:
“七弟,慎言。”
虽然心里烦赵贵妃,可她顶多就是情商低,翻不出多大的浪,恶毒谈不上,且怎么说也是他小老婆,就算没感情,毕竟涉及自家颜面,不能让底下那帮人看笑话。
“不得对贵妃无礼。”萧秦暗暗警告。
他这个七弟行事从无章法,用现代流行词表达就是“阴暗爬行的疯批”,沾谁咬谁,连路过的狗都得莫名其妙挨他两巴掌,除了赵太后,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萧秦之所以对他做的那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一方面是忌惮赵太后家族势力,另一方面——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当初他能顺利夺位成功,其实也有萧楚的一份功。
如果不是萧楚出卖他的兄长谋反,提前在事发前夜密信报给他,也许小萧齐那一夜真就事成了,哪有现在自己坐龙椅的份。
虽然这张破龙椅他也没有很感兴趣就是了。
因着这件事,萧秦这些年一直看不透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始终猜不透当年他告密的真正原因。按理说,萧齐自小被赵太后养在身边,同萧楚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远超旁的皇子皇女。
萧楚是坤泽,几乎没有争夺皇位的可能,谁做皇帝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但如果萧齐继位自然更好,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比萧秦这个半熟不熟的便宜哥哥来得好。
可惜事实就是这么诡异,萧楚毫不犹豫出卖了与他最为要好的兄长,眼睁睁看着他的头颅被谢栖砍下,竟然无动于衷。
萧秦想不透缘由,这些年他暗中观察萧楚,发觉他似乎真的就是个单纯的小疯子,毫不在乎自己在外头的恶名骂声,我行我素疯疯癫癫,既不结党营私,对皇位也没兴趣,他于是渐渐不再对他关注。
被萧秦数落几句,萧楚冷笑一声,到底还是住了嘴,算是给他几分薄面。
上头闹出来的动静,末席的林燕喃根本察觉不到。许霁一刻不停给他夹菜添饭,林燕喃照单全收,不知不觉又吃多了。
今年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夜幕上亮堂堂的,宴会此刻气氛也达到顶峰,大家吃喝笑闹,有几个文臣诗兴大发现场作诗,武将喝多了不屑攀附风雅干脆开始划拳,大家高兴的差点忘记这是皇宫内院。
谢栖不满皱眉,森冷的目光扫视全场,成何体统!
萧秦却觉得这样挺好,既然都说了要大家尽情畅饮,就别管什么宫规了。这几年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朝内派系斗争乌烟瘴气,皇位之战你死我活。民间连年不是干旱就是虫灾,边境那些死蛮夷屡屡犯贱,一年到头没个安生日子。
好容易消停一年,就让他们开心开心。
酒过三巡,夜色深沉。萧秦担心皇后的身子,眼见差不多了,率先起身离席,让大家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然后领着皇后回去歇息。
没有皇帝在场,其余官员们彻底放开,起先还有些理智,可是随着酒水一杯杯下肚,部分人的嘴脸逐渐暴露出来。
萧秦这个新晋皇帝在朝根基并不稳固,真正拥护他的人不多,许多朝臣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以为他的仁慈开明是软弱无能的象征,趁着这次宴会一并发了出来。
有几个武将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竟然当场强行扯了还在表演的舞姬摔在桌上,松开腰带撕扯衣服,欲大庭广众之下行那下作之事。
随着舞姬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大着胆子加入的朝臣越来越多,现场混乱一团,动静之大,连末席的林燕喃都听到了。
他顺着声音看去,却只见场地不堪入目,吓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