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见儿子梗着脖子不说话,知道不能再这么犟下去,马上堆起笑,点着头道:“曹大姐,您说的对,我家大锤以后肯定不打架,您就放心吧。”
今儿他儿子可是把程大柱揍得不轻,要是去医院,不定谁吃亏呢,他老吴头可不傻。
一场热闹就要散去,方阿婆及时开口诉苦:“曹大姐,我家可是无辜的啊。您看看我家这蜂窝煤,都被撞碎了啊。这不得赔我们家吗?”
“额。”曹老太一脸头疼,看看打架的四人,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她无法,只得去看方家的炉灶。
好家伙,十几斤的蜂窝煤倒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这样,你们两家一人赔一半,方家碎掉的蜂窝煤你们两家平分,怎么样?”曹老太揉揉额头,她这一天天的,净处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楼长不好当啊。
“那......那煤渣也是我们家的......”方阿婆想再争辩两句,见曹老太要发火儿,悻悻地闭了嘴。
哼,她可不能因小失大,还是赔偿完整的蜂窝煤最重要,煤渣就便宜他们了。况且,方阿婆自私地想,她的人设里可没有胡搅蛮缠这一项。她就是卖惨,博取别人的同情,可不会胡搅蛮缠,破坏她柔弱的形象。
剩下就是赔偿扯皮了,老吴头说是程大柱撞的,程大柱说是吴大锤撞的,几人又是一顿疯狂输出。各自攻击对方身体器官及祖宗十八代,终于在曹老太的狮子吼下,按照最初的提议赔偿。
姜楠啧啧啧地感慨,曹老太这楼长当的,也是很不容易了。跟前世的乙方设计师似的,不论甲方提了多少建议,改了多少稿,最后定的,往往都是初稿。
姜满城满意地关上门,谄笑着走到媳妇儿陈金花身后,狗腿地替媳妇儿揉肩膀按摩,活似一个新时代假太监。
哦,不,旧时代真太监。
他狗腿地说:“金花你真是深明大义,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阴险小人的算计,还武力超群,救小生于水火,可真是家里的顶梁柱啊。要么说我当初一眼就相中了你呢,媳妇儿你真是太英明神武了。这不,咱生的闺女都比一般人聪明。”
姜满城一车轱辘的讨好话,说得陈金花嘴角微微翘起。她轻咳一声,说:“好了,今儿一天可够热闹的,早点儿洗漱睡觉。”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这年头没电视没手机的,大家普遍歇的比较早。很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水流哗哗哗,杯子碰撞台面。随后,楼里渐渐安静下来。
姜楠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和姜满城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这不是拜托成美娟留了西瓜嘛,她也不买多,两个而已,姜楠自认为很容易就抱回来了,根本不需要她爸跟着。
可姜满城不放心啊,大晚上的,他闺女还受了伤,怎么能一个人出门。
两人鬼鬼祟祟地下了楼,很快直起身子,大踏步往外走。
这贼,不好当啊。
额,他们好像也不是做贼,就是买点儿东西而已,怎么跟做贼似的。
白白做贼二人组悄么悄地进了供销社后门,路上遇见其他人,也全当没看见。
大家懂的都懂,这种事,张扬不得。
供销社正堂的灯都关了,只东西两个小侧间开着灯。姜楠带着她爸,来到惯常去的东侧间。
屋内,成美娟和另两个售货员大姐坐在长椅上,守着身后小小的西瓜摊儿,正边嗑瓜子儿边唠嗑呢。成美娟见到姜楠进来,起身小声道:“一人只能多买两个。没办法,西瓜要的人多,空不出来。”
姜楠了然地点点头,西瓜不算贵,又解暑,大夏天的谁不想吃两口。就是那困难的人家,也能咬紧牙关买上一两次。
她偷偷将票和钱塞进成美娟裤兜里,不忘开口恭维:“你这也不容易,这么晚了还得守着。”
成美娟笑笑,虽然和姜楠父女是唠嗑认识的,但这两人懂规矩,每次都在定价的基础上提一成,算是出手大方的了,大家也都乐意跟这俩人‘交换’。
别小看这一成,多少人占了便宜还不想给钱呢,姜楠父女属实是很仗义了。
而且守着算什么辛苦,能过来‘交换’的,多是有点儿门路的人家,多认识些人,以后路也好走不是。这个成美娟可是很懂的。
她摸摸裤兜,抬头冲姜满城歉意地笑笑,拉着姜楠来到另两位售货员身边,小声道:“我这妹子,跟那个孙玲玲相亲的男人,好像叫林兵,对,林兵,她跟林兵住一个楼。”
“哎呦。”其中一个大姐一拍大腿,一把拉住姜楠的手,攥着不放,“大妹子,你快讲讲,孙玲玲是不是去你们楼里闹事儿了?咋闹的,快说说。”
“对啊,快说说。我跟你说,我家住孙玲玲楼上,对孙玲玲可是清楚得很。我跟你说,可不能让她骗了那个小伙子。”
“就是,孙玲玲跟那个放映员小年,不清不楚多少年了,我们楼里谁不知道啊。”
见实在是挣不开,姜楠只得回头冲她爸笑笑,小声道:“爸,你先抱着西瓜回去,我说两句话就回家。”
姜满城耸耸肩,他也想听八卦啊,可一帮子年轻的女同志,他一个年近中年的大男人,只得任劳任怨地抱起大西瓜,老黄牛一般地往家属院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