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关我的事。”沐斯年吼出声，急不可耐，“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你为什么拒绝？你要去演戏，你为什么要去？你最喜欢的不是数学吗？凌照青，你有那么想去娱乐圈吗？娱乐圈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非得往里面钻？”

“你觉得你很厉害吗？你能在里面获得什么吗？你以为你能混得如鱼得水，凌照青，你只会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会万劫不复，最后活都活下去你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去，你为什么要去，你疯了吗？你疯了吗？我不许你去，我不许你去！”

沐斯年又慌张又激动，冲上前去就想去抓住凌照青。

抓住他，让他不要再乱走。

凌照青后退了半步。

低着头的沐斯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凭什么不让我碰？

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你凭什么对我那么抗拒？你应该爱我的。

凌照青！！

我明明那么爱你，我在救你。

从骨髓里疯狂滋生出来的占有欲就像一根树苗，扎根，生长，侵占。

“沐斯年，你现在就跟疯子一模一样。”冷淡的，毫不留情的声音。

还有，凌照青再冷漠不过的眼神。

就如同一针抑制剂，狠狠地扎进沐斯年的身体里。

他拉回了自己的理智。

沐斯年后退了一步。

凌照青以为他不在纠缠，抬脚想走。

下一秒。

他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红得吓人。

凌照青愣怔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也许连他都读不懂的情绪。

沐斯年已经镇定下来，对面前的人很认真的说:“我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我不信你不再喜欢数学，为什么不一路走下去，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理想，为了钱吗？如果你出于钱的方面，你相信我，凌照青，我姓沐，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解决。”

“沐斯年。”凌照青低声吼出来，打断了沐斯年的话。

他瞪着沐斯年，眼中的情绪极度复杂。

“你真的越界了。”

沐斯年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自己说了什么，他着急忙慌地想说些话来找补，却对上了凌照青的眼神。

这一秒，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那眼神中那深层里包含的一点点厌恶。

凌照青仿佛再也不想跟沐斯年说话，转身就走。

沐斯年呆在原地。

就像一出无比荒诞的戏剧。

站在另一边的数学老师就挺懵。

这怎么个事？

直到许久之后。

沐斯年走到数学老师面前，对着他说:“老师，我一定会让凌照青参加冬令营的，你把这个名额留着，谢谢老师。我走了。”

“啊，啊，哦，哦。”懵着的数学老师就只能答应下来，然后看着沐斯年跑远。

×

回到家的沐斯年一晚上没睡，他再次整理了自己的资产证明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直在准备这个东西，只是一直以为这学期结束那个导演才会找凌照青跟他签约，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

这些东西，能证明将来他有足够的资金能够支付凌照青的妈妈的医药费和手术费。

就算之后，凌照青喜欢的不再是数学，他也能够为他保驾护航，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当明星当明星。

但一定不能是现在，一定不可以是现在。

就算凌照青讨厌他，他也要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办法保护凌照青。

他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让悲剧重来一次。

电脑中，倒映出的是沐斯年一张害怕又充满着希望的脸。

又哭着，又笑着。

天刚微微亮。

沐斯年从电脑桌前站起来，那一瞬间，熬了整夜的困倦和麻木的手脚齐齐发作，他差点栽倒在桌子上。

手撑在桌子上的那一刻，他看着自己的手，思绪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听到凌照青死亡消息的那一瞬间。

沐斯年像被烫了一下，连忙直起身子，不再去看自己的手。

没事的。

沐斯年在心里说。

他早早来到学校，因为太早，以至于只有他一个人。

太过安静，沐斯年也安定下来，迷糊间，就这样睡了过去。

把沐斯年叫醒的是郑见山。

他大声喊着:“沐斯年，沐斯年，预备铃响了，要上课了。”

沐斯年就这样惊醒了。

然后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旁边的座位。

结果座位上是空的。

沐斯年:“？”

沐斯年顶着个鸟窝脑袋，问郑见山:“凌照青又逃课了？”

“啊？”郑见山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没有啊，老徐把人叫出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现在上课了都还没回来。”

“什么？！”沐斯年反应极其激烈，蹭地一下站起来，“老徐把人带走了？”

郑见山被这样的沐斯年吓到:“是，是啊。”

下一秒，郑见山就看见沐斯年夺门而出，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郑见山:“？”

郑见山等人走得老远了，才想起来大喊:“你课不上了吗？”

没人听得见了。

沐斯年先跑到办公室，发现没有人，只好拿出手机给凌照青打电话，凌照青没接，然后他就疯狂地边下楼边发信息给凌照青。

随即，也动用一切思维猜测他们人到底在哪？

不要。

不要签约。

他在心里这样呐喊。

另一边。

凌照青和老徐，还有一个校领导陪着，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门前写着暂停营业。

咖啡店里有座位，但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戴着墨镜口罩的黑衣男人。

走在最前方的校领导一看见黑衣男人，眼睛亮了，跟看见自家上司一样就迎了上去。

老徐在后面。

而凌照青在最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衣男人抬起头，无视了校领导，老徐，径直把目光放到了凌照青的身上。

中年男人笑道:“好久不见。”

都走到位置的校领导定住，然后笑开:“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照青同学才是主角，我倒先上前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郑导。”

校领导让开，在旁边赔笑，也没去扒拉凌照青让他走上前，只疯狂地朝凌照青使眼色。

奈何凌照青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只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一定会认出来，这就是娱乐圈里被称为“点金石”的大导演——“郑槐”。

“没事，没事。”

这个娱乐圈里威名赫赫的郑导这会儿好像还平易近人起来，只是人压根都没站起来，气势还是压着校领导一头。

而这里，暂时气势跟黑衣男人不相上下的，却是年纪最小的凌照青。

郑导在娱乐圈摸爬打滚，眼睛毒得要命。

而扫一眼凌照青，那简直越看越满意，对着站定了的凌照青真诚赞美:“不枉费我一下飞机就要找你，每次一看见你，我就都像看见了傅江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适合他了。”

凌照青还没说话，校领导在旁边插话:“那可不是，照青同学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

“……。”

全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老徐在心里骂:“真是见了鬼了，学校怎么就派这么个人跟着他一起，这不丢人吗？算了算了，这人本来就是什么校董的亲戚，一开始来就是为了巴结上这个郑导的，反正跟我无关，丢脸的不是我。”

郑导笑了两声，然后对校领导说:“不好意思，接下来可以让我跟凌照青单独聊聊吗？”

校领导脸色一变，他当然不愿意了，他这回来可就带着不纯的心思啊，可是他刚想说话，就被老徐拉住了。

老徐一边生拉硬拽校领导，一边道歉，硬生生把人给拉走了。

“干嘛干嘛？”

“闭嘴吧您嘞。”

凌照青往旁边退了一小步，遗世独立，仿佛自己就是个过客。

终于，清净了下来。

凌照青这回终于落座，坐在黑衣男人的对面，不卑不亢地开口:“导演，您好。”

郑导笑起来，终于摘下墨镜。

是中年男人普通的长相，不过，能在娱乐圈里一直是常青树，郑导眉宇之间自然气场强大。

郑槐双手交叉，和蔼可亲:“虽然说要跟你聊，但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从一开始我就说，这角色非你莫属，只是当时你并不愿意跟我签合同，只说再考虑一阵子，现在，演员都找齐了，就差你的合约了，现在，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郑导把早就摆在桌子上的合约推过去。

凌照青拿起合约，看似十分随意好像不在意，其实只有凌照青自己知道，他看得很认真。

甚至为了迷惑对面的郑导，他还出声聊天，“这种事情打个电话，合约发个快递，或者，随便派遣一个助理过来，应该都算合适，您是出于什么原因，非得亲自跑一趟？”

郑导哈哈笑了一声，话里有揶揄:“你说呢？我这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不就是为了怕你这个演员跑了呗，你要是跑了，我这电影票房都得少一半。”

“您说笑了。”凌照青的表情很收敛，不过当看到合约上的薪酬时，他还是露出了惊讶。

他抬起头:“这个薪酬，您给得过高了吧？”

十万块，在挥金如土的娱乐圈里面当然跟沙砾差不多，但是，凌照青现在什么也不是，就算郑导说得这么华丽，他也知道，他就是个男n号，虽然是少年时代的男主，可戏份少得要命。可能就比特约强一点，更别提凌照青就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了，人家艺术学校随便抽一个可能都比凌照青这个高中生来得名头好听。

十万块，也不是真的这么廉价。

然而郑导却不以为意，捋了一把头发说:“我还嫌弃这工资你看不上呢，凌同学，眼界放高一点，相信我，只要我这部电影一播出，别说什么十万块了，你就算随便去那客串露个脸都比十万块要多。”

“不过，当然，”郑导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是导演，也是个生意人。

所以他毫不避讳地让凌照青看到他的算计。

他看人看得多，对付凌照青这种的，隐藏反而会引起反效果。

郑导又拿出一份合约推给凌照青。

郑导手指轻点了点合约:“但你说得也没错，虽然你未来是不可限量，但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另外，娱乐圈，还真就是个大染缸，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美好，我虽然说惜才，但也是出于另一方面的原因给你这么多，作为业内有五十亿票房的导演，我想问问凌同学，愿意签在我的公司吗？”

凌照青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郑导。

他和蔼可亲，但掩不住的傲气。

这傲气，跟凌照青的气质有点像，都是出于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凌照青把那份合约拿了起来。

不可否认，郑导是一个有才华的导演，同时，也是一个成功的资本家。

如果能在他的公司，钱，名，利尽可入囊中。

×

没人知道沐斯年度过了多么绝望的一个小时，尤其是他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了走出来的凌照青，愁眉苦脸的老徐，还有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不认识的人。

沐斯年慌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凌照青。

大庭广众，人来人往。

那一瞬间，沐斯年如坠地狱。

他就突然如同一个疯了的疯子，朝着凌照青扑了过去，什么都顾不上了:“你签了？你签了？你为什么要签？你疯了？违约金多少？我给你赔，你必须毁约，你不能去你听见没有？那个导演在哪，在哪，我去找他。”

沐斯年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凌照青很不舒服，他想拿开沐斯年的手。

可下一秒，那双通红的眼睛紧随而来。

凌照青不知不觉间，无力的垂落下了手。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在乎呢？”凌照青朦胧地想道，一时间都没来得及说话。

而旁边的校领导一听这话，就发火了:“说什么呢？你这学生说什么呢？是不是我们学校的？看不得你同学好是吧？我说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就那么重？”

“喂，喂。”老徐虽然也懵，但人眼里有活，他就又出场了，拉着校领导就把人塞进了车里。

校领导:“？？？”

老徐弯腰对强行被塞进车里的领导笑着打招呼:“领导，您先回去啊，之后我们再回去。”

校领导在车上差点破口大骂。

老徐送走糟心的领导，头一转，看见沐斯年那场面，感觉也挺糟心的。

“沐斯年，”老徐还是不能不管，“你干嘛呢？你又逃课了？”

沐斯年一听到声音，就下意识地求助:“老师，那个导演呢？去哪了？我让凌照青去交违约金。”

“啊？”老徐莫名其妙，“交什么违约金，那个导演已经走了，他赶飞机。”

“赶飞机也没事，那我们现在去机场，凌照青，我们走。”沐斯年擒住凌照青的手腕，就要拉着他走。

凌照青任由自己被拉走，走之前跟老徐交代:“老师，您先自己回去，我跟他有点事。”

老徐想跟上:“那怎么行？”

“可以。”凌照青边走边回头，“您先回去，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凌照青显然不容置疑，老徐停下脚步，他学校里还真有事，就只好嘱咐道:“那你们弄完早点回学校。”

老徐想:也许说不定这沐斯年真能让凌照青把这合约改了，他是一点都不想让凌照青进什么娱乐圈。

但孩子自己签的约，老徐又不是家长，真没办法置喙。

说不定，就有转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