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原本翻墙入内只为寻殷禛所中之毒的解药,对两人的对话并无兴趣,对他比了个离开的手势。
殷禛此行便是为了寻得敌军所在,如今敌军首领近在咫尺,哪里肯走,身子向前倾去,只为听得更清楚些。
江严见苏和葛青发怒,将身子伏得更低,急道:“大汗息怒,我两日前便已飞鸽传书,让二十四蓝羽归楼,北狂自行决定去留,如今二十四蓝羽应该已经在回小楼的路上。”
惠定和殷禛相视一眼,想到那二十四蓝羽在大漠中也许就紧随他二人之后,背后均惊出一层冷汗。
苏和葛青面色稍缓,摇头轻笑,声音之中透着一丝苦涩,“他若想留,当初便不会和我决裂了。”轻轻抬手,“起来罢。”
江严闻言站起身来,却还是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属下办事不力,在漠北边境布下毒阵的计划被北狂前辈发现,才让大汗和北狂前辈间生了嫌隙。北狂前辈若能加入此次与雍朝大战,我方定如虎添翼。”
惠定看向殷禛,只见他面露焦急之色 —
阴山派在漠北边境布下毒阵,必然是为了对付朝廷军队,不知道父皇和兄长是否得知此消息。阴山派毒雾的厉害他曾领教过,他尚有许生丸护身,寻常士兵如何能抵抗得过?
苏和葛青摇摇头,“他看似不拘礼法、放浪形骸,实则是最为赤胆忠心之人,若不是雍朝皇帝多疑嗜杀,为了寻前朝后人屠城三日,他也不至于冷了心肠隐居漠北。可是他毕竟是汉人,要他帮助蒙古对抗汉人,我早该料到他是决意不肯的。”
慧定睫毛轻颤了下。
屠城三日。这四个字里暗藏的血腥铺天盖地而来,耳边似乎能听见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的哭嚎。雍朝皇帝 — 她对这个素未谋面之人莫名地有些厌恶。
江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属下知道大汗和北狂前辈情同手足,只是北狂前辈若真那般忠诚于汉族,万一受雍朝皇帝蛊惑,转而对付我们,属实让人忧心……”
苏和葛青道:“这点你可放心。北狂恨毒了雍朝皇帝,尤胜你我。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无可能为雍朝卖命。”
忽听门口脚步声响,走进来两个长袍客,却并未戴金色面具,向苏和葛青和江严深深躬身,齐声道:“二十四蓝羽均已回楼,在楼外候令。”
苏和葛青右手一挥,问道:“公主何在?”
那两名长袍客相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身量较高的那人答道:“公主执意留在北狂庭院处,要属下带话给大汗,说……说‘既然北狂不助蒙古,就让来此的武林高手相助蒙古。钩吻毒雾北狂经得住,那些武林高手却未必经得住。’”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惠定心中一凛,原来那锦衣女子是苏和葛青的女儿,她设下北狂收徒之局,一是为了逼迫北狂加入蒙古阵营,二是以毒控制中原高手,让他们为她驱使。中原高手原只为修习武学而来,却被卷入朝廷和蒙古之战。
苏和葛青须眉倒竖,一拳落在身侧桌上,只听一声巨响,桌子应声而裂,“荒唐!”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在场众人,无一人敢应声。
苏和葛青看向在面前跪着的两人,其中一人颇为眼熟,“江乘?”
身量较旁边之人稍矮的那长袍客抬起头来,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如珠玉,答道:“在。”
在他抬头的那一刻,惠定眼神一亮 — 居然是他?那个每次交给他超度亡魂经资的少年。
难怪此前许久不见他,原来是加入了二十四蓝羽。
苏和葛青难得笑道:“上次见你,还在蹒跚学步,如今已经长这么大,可以为你的父亲分忧了。”
江严惶恐道:“大汗事务繁忙,难得还记得犬子。”
苏和葛青看着江乘,脑海里却回想起祁海在江乘小的时候轻拍小鼓逗他开心的场景。她是自己最小的孩子,在兄长的宠爱下长大,却从小便喜欢同这个弟弟玩闹,虽非手足,尤胜手足。
半晌,苏和葛青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这个女儿自幼便桀骜,颇有自己的想法,如今战事紧张,前路未知,只要她平安,其他的便随她吧。
江乘朗声道:“大汗,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惠定心中一惊 — 这个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
当时她摔入剑阵,瞬间便要被那剑气搅碎,听到这个声音后,剑阵突然泄力,她这才逃过一劫。
如今想来便是江乘救了她一命罢。
“何事?”
“有三人强闯二十四蓝羽剑阵,一人逃脱,一人落入密道,还有一人被擒获,公主本想就地斩杀,正逢大汗传令二十四蓝羽回楼。属下不敢擅自做主,便将那人带了回来。”江乘低头道。
惠定顿时明白 — 落入密道的是自己,蔡阎武功高强,定能脱身,被擒那人定然是顾起元。
惠定转头向殷禛看去,只见他面色冷定,不知是否猜到顾起元被抓。
“带上来。”苏和葛青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