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似乎也察觉到温初和沈然的存在不利于她展示自己的权威,她放在水杯,眉眼之间的冷酷消减了几分,对着两人说道:“不好意思,于灿现在要休息了,麻烦你们先回去吧。”
那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温初和沈然相视一眼,沈然迅速对着于灿说道:“不好意思,于灿学姐,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吧。”
于灿眼底的挽留被两人看在眼底,只是女人的目光太过凶狠,又看见两人迟迟没有动静,直接下了逐客令,道:“麻烦你们离开。”
温初和沈然站在病房门口,隔着一道门道,依稀可以听见于灿和女人吵架的声音。
“她们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把人赶走?”
“就因为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你真是个疯子。”
“我成为疯子也是因为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呢,花了那么多年的心思全白费了,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晕倒,可为什么偏偏是在高考的时候,你是诚心在和我作对吗?”
“那又怎么样?我能对我自己负责。”
“负责,你只能承担代价。没了高考,没了状元,你还有什么用?”
“我没用?那你当初就不能把我生出来,或者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把我送人,你也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
“你也知道是你托累了人,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点?我要是知道你长大之后处处和我作对,我宁愿没生下你。”
“那就如你所愿。”
……
于灿的声音尖锐刺耳,钻进两人的恶耳朵里。沈然听得愣了神,脚步一动不动。
温初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道;“走吧。”
等电梯的时候,沈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温初,道:“你知道上次那个在活动中心举办活动的人在哪里工作吗?”
温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道:“是罗清连阿姨吗?”
沈然点了点头。
“她一直都在我们小区呀,在活动中心就可以找到她。”
温初想起今天早上她路过居民活动中心,看见罗清连和其他社区工作者正在为活动招揽参与者,好像是一个心理体验的活动。
沈然眼底突然泛起一丝光亮,对着温初说道:“等于灿学姐出了院,我想和她一起参加心理体验课,你知道这个课吗?”
温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也看见了,要不然到时候叫上思齐,我们一起去吧!”
“好。”
两人走到楼下,清空朗朗,医院旁边就是一个小喷泉,坐满了晒太阳的病人和等待的家属。
医院很人性化地字空地开展了好几个大棚伞,方便大家休息。
温初和沈然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听见左边的住院部大楼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一身尖叫,“有人,有人跳楼了!”
像一条丝线一样牵扯着两人的目光朝着地上的人,沈然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而下一秒,她的双眼就被身后的一双手盖住。
沈然整个人身体一软,下意识抓住了温初的另一只手臂。
相比沈然的惊慌和恐惧,温初整个人显得比她平静,但是颤抖的手的和肩膀出卖了她。
温初缓缓闭上眼睛,又骤然睁开。她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周围无论是尖锐的还是刺耳的声音,都被放大无数个分贝,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朵里,脑子里。
温初几到最后几乎和沈然一阵浑身发软,脚步虚浮,但是她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草丛边被溅上了点点血迹,一人倒在血泊中,掌心里攥着一个橙白的东西。
直到血泊中的人被蓝色的布盖住,温初才扶着沈然转身往医院大厅里走。
周围的人能听到动静,如同鱼儿觅食一样跑出来看热闹,在你推我挤中,两人被推搡着差点摔倒,随着人群走向那块蓝布。
于灿死了。在一个盛夏的下午,如同一片孤零的落叶一样,重重嵌进地面。
两人离开之前听到的于灿的那一句“那就如你所愿”,像是回声一样在耳边徘徊。
温初和沈然走回榆林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夏天天黑得很晚,天边还残留着几丝晚霞,黑夜的强势就像是无声的压制,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最后的光亮。
沈然看着温初,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那镜片之下一双眼睛布满悲哀,她说:“温初,怎么办啊,于灿学姐不在了,怎么办啊,温初。”
“我们还没有和她说来我们小区参加心理体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温初,怎么办啊!”
“温初,我没有朋友了,温初,为什么那么好的人会死?”
温初眼眶一酸,睫毛之间沾上了水雾,她轻轻抱住沈然的肩膀,道:“没事没事,沈然,我还在这里。”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
天边一角的最后一缕夕阳被黑夜完全吞噬,昏黑沉沉地压在树梢上,路灯上,压在相互依偎的两个女孩子身上。
路灯只是微微发亮,两个女孩的情谊在寂静之中照亮了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