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生活还算过得去,但也仅仅只是过得去而已。
白荔遭遇的窟窿太大,旁人好像根本就帮不上。
普通人,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呢,她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林淼尽自己所能再给白荔打了两千块,等他下班之后才告诉了他这件事。
“林姐,你不用……”白荔无措地看着她,眼眶通红着,哽咽着说不出后面违心的客气话来。
他真的很需要这两千块,很需要。
“谢谢你,林姐,真的很谢谢,一有钱我就马上还给您。”
他颤抖着声音,低垂着脑袋,略微青涩的脸庞是还未完全褪去的稚嫩。
才二十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年纪,其他人还在跟父母撒娇,讨要生活费,白荔已经为了生活,摸爬滚打三四年了。
林淼见他这样,心里更加不好受,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钱我不急。”
林淼说不出什么坚持一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之类的话,亲眼见证了这么难过的人生,哪里还能轻易地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出这样轻松的话。
“谢谢……”
收了林淼借给他的两千块钱,白荔眼睛都跟着亮了。
他租的小房子,一个月只要五百块,之前一拖再拖的房租也能稍微垫上了,至少能够暂时将房东从催债人名单中扣除。
这两千块,仿若及时雨,让白荔的压力减轻不少。
晚饭在员工食堂免费解决,白荔最近睡得不多,只能让自己多吃点饭。
晚上他要去夜市的摊点兼职,时间差不多,他得快点了。
将空餐盘放回回收处,白荔急着回更衣室换衣服,出餐厅时正遇到有人跟他搭话。
是上次说他小话被抓包,后借了钱给他的其中一个同事。
男人和同行的人互看了一眼,才笑着对白荔道,“诶白荔,前几天我借你的钱你该还了吧,我也要交房租了。”
“好,等一下。”白荔没想那么多,林淼借了他两千,还了五百房租,还剩一千五,倒是能先还掉一个人。
他没有犹豫,拿出已经用得很卡的手机,花了一分钟耐心地等待着应用app跳转到转账界面,结果页面卡死闪退回主界面了。
面前的两人皱着眉无语地望过来,白荔有些不好意思,“我手机有点卡,等我一下。”
他清空了后台,点进去重新操作,好在这次手机没有让他等太久,只是电量快速下降了,发出低电量提醒的声音。
那两人这会儿突然通情达理起来,并不催促,只是不怀好意地笑问他,“怎么搞的,你怎么突然有钱了?白荔,你哪来的钱啊?有钱就换个手机嘛,你这用着多不方便。”
听到他们的嬉笑声,白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钱转给了他,“好了,你看一下。”
“哦,收到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来的转账通知便放下,即使白荔此刻没有理会他的调笑,他依旧想要从白荔身上挖出一点什么笑料来,“我的还了,你把吴其名的也还了吧,反正你不是‘发’了吗?”
“……”
男人咬文嚼字,把那几个字随便咬了几个重音,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我会还的。”
白荔不想和他们纠缠,看了眼时间转身离开,听到身后的男人诶了一声,而后笑道,“果然成功上位了,这不,穷光蛋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钱……”
脑海里噩梦般的触碰随着闲言碎语不断放大,白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他需要很多很多钱,才勉强将呼之欲出的恶心压下来。
从夜市兼职的摊点回来,又是凌晨。
白荔打开手机,通篇不堪入目的催债短信,以及同事要他还钱的信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贬低。
日子好像每到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加难熬。
白荔的背倚靠在床角,看见门口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结起了蛛网。
地面乱糟糟的。
书本、毛巾、衣服,垃圾堆得到处都是,颓败的生活和狭窄脏乱的小屋子,空气的霉湿味,和他的人生一样灰暗。
白荔的双脚在白天走得麻木,现在沉重得仿若灌了铅一般。
他坐在地上不想动,热气蒸腾的夏天室内,只有贴在地面廉价的瓷砖上,才会让他稍微感到活着。
白荔躺倒在地。
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老式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枕着的手臂感到一阵隐约的疼痛,抽出手来瞧,果然是之前被车擦过的地方还未好。
淤青不知不觉地在手背上扩散,发青发黄。
白荔盯着那块淤痕,心跳在催债电话再度进来时不自觉加快。
白荔关掉手机,试图阻止对方的骚扰,可无济于事。
一遍遍的电话轮番进来,弄得他精疲力尽,汗湿外衣。
他坐起来,在仿若催命的来电显示中,找到了那张被他压在抽屉底下的黑金色名片。
偷也好骗也好。
他现在需要很多很多钱。
白荔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才会在深夜不管不顾地拿出手机给名片上那个叫苏堂玉的男人打电话。
直到电话那头接通,他突然如梦初醒。
“苏堂玉,哪位?”
电话里,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哑,和那天真实听到的刻薄无情的声音略有不同。
白荔想起男人决绝的背影,以及没有人情味行事作风,其实他已经后悔了。
正在他准备逃避而挂掉电话时,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噪音,仿佛在不耐地催促他快点回答。
“……”
“苏先生,您好。”